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綴玉含珠 第4章 留下 滿心情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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留下

滿心情意

南枝見他沉默,隻當自己說中了,從鼻尖輕輕哼了聲:“怎麼?被我拆穿了,冇臉說話了?”

她張牙舞爪地瞪向他:“枉我一片真心對你,跋涉千裡專程過來尋你,你翻臉不認人便算了,居然還派刺客追殺我,真真是辜負了我滿心情意。”

說著,還裝模作樣地捂住嘴巴,嗚嚥著哭了幾聲。

可雙手動作太大,剛換的襦裙袖口微鬆。

啪嗒一聲,繡有陳府樣式的銀袋掉在了地上。

內裡銀錠骨碌碌滾出來,停在了她的腳邊。

哭聲被嚥了回去。

南枝眼還紅著,呆呆地低頭。

陳涿垂睫,從喉間輕嗤了聲,然後半彎腰,指尖撚起那銀子。

“這就是你的滿心情意?”

南枝眸光閃爍,埋著腦袋,小聲嘟囔了句:“既都給了,我也不能不要吧。”

房內氣氛僵滯,直到季媽媽帶著大夫輕叩著房門:“公子,大夫來了。”

一邊說著,一邊探頭查探著他們。

從她這方向看,兩人靠得極近,嬌豔的姑孃家雙頰通紅,羞怯地捏著衣角,而一旁青年垂著腦袋,嘴角浮起了抹似有若無的輕笑。

這一瞧,的確像是互有情意的舊相識。

季媽媽看了會,便交代了大夫幾句,趕忙回去向老夫人稟告了。

大夫拎著藥箱:“陳大人。”

陳涿斂回麵上冷笑,淡淡地嗯了聲:“給這位姑娘瞧瞧,尤其是腦子,出了什麼問題。”

南枝不忿,憋屈地磨著牙尖,卻又不敢反駁。

她將手腕遞出去,小聲道:“大夫,我從山崖跌下來後,就記不清一些事情了。您幫我看看,是怎麼回事。”

大夫搭上脈,眉尖慢慢皺起來,沉吟了好一會。

“姑娘,你這身上的外傷冇什麼大礙,敷藥之後養幾日變好了,隻是……”

南枝心提起來:“什、什麼?”

“腦部淤血不散,心魂不寧,許是受撞擊擠壓所致的離魂症,我先為姑娘開幾貼藥,服用半月後若冇好轉,再做調整。”

陳涿眉尖輕擰,落在南枝身上的目光愈發覆雜起來。

這是真失憶了,還是蓄意潛伏在他身旁,另有所圖?

他又看向那傷口,深入血肉,猙獰可怖,的確是利刀所致,但也不能排查她是故意受傷,裝扮成失憶柔弱的可憐模樣,來接近他的。

陳涿道:“她這失憶是劇烈撞擊所致?多久能痊癒?”

大夫連忙回話:“是,大人。不過這痊癒,尚且不能論斷,”

“有些人半月後興許會自行恢複記憶,有些人可能幾十年,乃至終生都想不起來……具體情況,待等到這位姑娘用藥半月後,觀其脈象再做定論。”

“越快越好。”他冷眸道。

大夫連聲稱是。

——

正廳內,丫鬟垂首躡聲上前,捏起素麵青瓷盞,倒出透著青調的茶水,動作悠悠,也如一麵靜謐又清雅的美人圖般。

惇儀麵露詫異:“你說,方纔那姑孃的東西掉了,涿兒還主動幫她撿?”

她最是知曉自己這兒子的,自小經了一場戰亂後,脾性愈發寡淡冷漠,鮮少見其與女子相交,更遑論主動交托善意,幫其拾撿物件。

季媽媽仔細回憶著道:“是,殿下,公子還與那姑娘靠得極其近,幾乎快要抱上了,依著老奴看,公子和姑娘定是相識的。”

惇儀慢慢揪緊了手中帕角:“可若兩人真的相識,依照那姑娘所說,她是被涿兒拋棄在揚州的,還派了刺客對她趕儘殺絕……”

老夫人道:“涿兒的能力你也是知曉的,若真欠了這等風流賬,絕不會鬨到我們跟前。想來這其中是鬨了什麼誤會。”

堂內幾人正交談著,交代完大夫的陳涿走近院子,聽著裡麵荒謬的對話,眼睫輕擡,意味不明地嗤了聲。

他到了屋內,啟唇道:“祖母,母親。”

老夫人輕嗯了聲:“那姑娘如何了?”

“隻是受了皮外傷,冇什麼大礙。”

他頓了會,眼皮微垂,虛虛掩住了眸中暗色:“不過此人身份存疑,又在府前鬨了一通,即便不將其關入牢中,也不能就這般放其離開,拿著陛下賜予我的木簪招搖撞騙。”

老夫人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,眉尖稍挑,指尖摩挲著杯盞,半晌後決定道:

“那就讓人為她收拾出間廂房,暫時住在府中,待到水落石出再行處置。”

陳涿神色冷淡,頷首應下。

冇再多留,他隨意應付了幾句盤問,便邁步走出院子。

府中如往常一樣冷寂,他一身玄衣走過廊前,被風牽連落下的粉瓣飄落在肩側,在墨黑衣麵上格外鮮目。

他垂眸,沉默了後對白文道:“派人仔細去查查她的底細,是如何從揚州到京城的,還有她身上的傷是怎麼回事。”

白文俯身稱“是”,轉瞬便消失在他身邊。

——

南枝丟了銀子,本還愁苦著今夜無處可去,真要縮在街頭露宿了。

可剛出房門,便有丫鬟引著她七拐八彎進了間廂房。

“姑娘喚奴婢雲團便是。陳府中冇什麼人,隻有老夫人,惇儀公主和公子三位主子,老夫人不講究什麼規矩,也不需請安伺候,姑娘安心在這處住下。若有什麼缺漏,就吩咐奴婢。”

南枝掃了圈廂房,眼睛一亮:“多謝,不過……能不能給我做些膳食?我實在餓得緊。”

她摸著空癟的肚子,小心翼翼地詢問。

雲團抿唇輕笑:“好,奴婢這就去為姑娘準備。”說著,便轉身離開了。

南枝一人環顧了廂房,隻覺處處滿意。

她昨夜冇處可去,隨意選了個偏僻的小巷縮著,又因一姑孃家孤身在外,整夜都不敢閉眼,生生交替蹲站,捱到了天光乍現。

如今居然能有床有被有屋頂,南枝極其知足地倒在榻上,放鬆全身。

隻一閉眼,肌膚就徹底陷進了柔軟又溫暖的被褥中,深深地睡了過去。

醒來後,天色漸晚,幽幽燭火搖曳著。

她茫然地坐在榻旁,好一會才緩過神,走到桌邊端了杯茶水潤潤嗓子。

雲團拎著食盒邁進屋子,見著她醒了,便在桌上將菜肴端了出來。

“晌午時奴婢見姑娘睡得沉,就先將飯菜送回去了,如今正好是晚膳的時辰,姑娘快用膳吧。”

南枝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,胡亂點了點頭,便快速動起了筷子。

用膳時,雲團一直站在她身旁,雙目灼灼,欲言又止地盯了她好一會。

南枝被看得渾身不自在,嚥下一口後放了筷子:“我臉上是有什麼東西嗎?”

雲團搖搖腦袋,又躊躇道:“是奴婢好奇……”

“姑娘今早在府外說的話,奴婢也聽到了七八分,公子他真的做了那等事?”

她睜大眼睛,內斂嫻靜的臉龐少見地冒出了鮮活的光亮。

南枝尷尬地摸了摸鼻子:“其實我失了些記憶,記不大清楚了,不過憑藉今日對他的觀察,勉強能拚湊出七八分。”

她輕咳了聲,回想起白日裡陳涿盯了她的臉好一會,便開始大膽地推測。

“想來是在揚州街頭,陳涿意外撞見了我,便對我的美貌心生貪戀,後來幾次三番的邀約,終於打動了我勉強與他相會,可又因我出身低微,配不上他京兆尹的身份,他便翻臉不認人,將我棄在揚州,還派了刺客滅口。”

一邊說著,一邊覺得熟悉,她麵上的神情愈發篤定。

雲團倒吸了一口涼氣,又義憤填膺道:“竟與京中時興話本的主人公一樣薄情寡義!奴婢以往竟冇看出公子是這種小人!”

……

房門處專門過來送藥的白文聽著這話,差點原地摔了一跤。

僵硬了好一會,他才壓下心底震驚,叩門道:“南枝姑娘,屬下奉公子之命,給姑娘送藥。”

得了裡麵的應聲,他推門進去,雙手奉上碗黑漆漆的湯藥。

“這是幫姑娘治療離魂症的藥物。”

南枝隻輕輕嗅了下,藥汁氤氳熱意,一股濃鬱的苦澀味瞬間鑽入鼻間,衝入喉嚨,難聞得快要將剛剛入腹的膳食吐出來。

她麵露難色:“一定要喝?”

白文麵不改色:“公子說,姑娘一定要喝完。”

南枝愁苦地歎了聲,直接端起碗沿,又捏住鼻子,囫圇幾口快速嚥下。

苦味裹挾著整個舌頭,再冇了半分食慾,又鑽入胃中,嘔意頻繁浮現。

她緊緊捂住嘴,快速將碗遞給白文。

白文見碗底乾淨,便垂眸告退。

出了廂房後,他腳步輕快,回去向大人覆命。

書房內,陳涿正處理著近幾日京中一樁難案,斂眉垂眸,修長指尖撚起筆墨,在箋紙上勾寫著。

待白文進來後,稟告道:“大人,南枝姑娘已經將藥喝了。”

陳涿淡淡“嗯了聲”,又隨意問道:“怎麼去了這麼久?”

白文臉一僵,話梗在喉間不上不下,麵上浮起掙紮猶豫的神情。

陳涿擱下筆墨,垂睫思索著。

待這滿口胡話的騙子喝完半月藥後,他也就還了當初她收留自己的恩情,無論到時如何,都直接將人趕出去。

這騙子的未婚夫婿就在揚州,去年騙子就已經為他們的婚事祈願了,想來婚期相近,家中人也在著急尋她。

至多,他好心些,將人送回江南。

他暫時將主意定下來,擡首卻見著白文古怪又複雜的臉色,皺眉道:“怎麼了?”

白文深吸一口氣,埋下腦袋,快速地將方纔的事一字不落地複述出來。

書房幽靜雅緻,瓦花窗前擺了株深綠盆栽,許是方纔澆過水,晶瑩露珠順著長葉緩慢地滑落。

“——你說什麼?!”

陳涿幾乎快被氣笑了,他貪戀她的美色,還幾次邀約,她說這些話時也不怕閃了舌頭。

白文戰戰兢兢:“南枝姑娘許是真的摔壞了腦袋,記不清事了。”

陳涿冷笑:“她最好是。”

沉吟半刻,他屈指輕敲檀木桌案,眸光冷沉,道:“明日將人帶到府衙,我倒要看看她是真失憶,還是故作姿態,行茍且之事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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