做假千金真香!知州哥哥莫揭穿 第4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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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是。”謝宛玉坦然回答。
早在馬車上,她就把裴家可能追問的話都在心裡過了一遍。
清楚記得,阿月曾說過,她爹欠了一屁股的賭債,差點把她賣給當地富商做妾,她改名換姓拚死逃去徐州。
後來聽聞裴家四處尋青州人氏劉秀月,她纔敢回去,才知她爹為了錢去上京找過裴靜姝,裴靜姝壓根不信自己不是裴家親女,轉頭就把這事告訴了裴老爺,這才把當年奶孃偷換的舊事全牽扯出來。
謝宛玉真假摻半,緩聲解釋:
“十五歲那年,劉家父親想將我賣給富商為妾,我拚死逃了出來,一路輾轉到了杭州。”
此言一出,滿廳寂靜。
而裴凜的注意力,瞬間落在“杭州”二字上。
謝宛玉就是故意說給他聽的。
——她要坐實阿月這個身份。
“在杭州時,我曾在一戶大戶人家中做過丫鬟,也是在那裡,才學到些粗淺的規矩禮儀。”
裴凜垂在身側的手指輕動。
燈影裡的側臉依舊冇什麼情緒,可眼底卻像落了片雪,瞬間沉了下去。
她話裡的每一個字,都在往舊事上湊,杭州、大戶人家、丫鬟。
統統都對上了。
就連時間線也如此巧合。
“然後呢?”裴靜姝眨著眼睛追問,倒真像好奇她的過往。
談及往事,謝宛玉烏睫低垂,掩去眸中情緒。
可有一道視線始終凝在她的臉上,灼熱、審視,燙得她肌膚髮緊。
不用抬頭,謝宛玉也知道那是誰。
她悄悄攥緊衣縫,聲音壓得更輕了些,順著裴靜姝的話往下續:“後來在府裡,聽主家客人說起上京裴府在尋失散的小姐,祖籍青州,叫劉秀月我心裡慌得厲害,又不敢確認,這才辭了差事回去。”
每說一句,那道視線就沉冷一分。
謝宛玉垂著頭。
最後這句是假話,可她絕不能說出自己曾險些被主家少爺輕薄、慌亂中誤殺對方出逃的事——
那會徹底毀掉她的清白與名聲,從此在裴家再無立足之地。
她需要借裴家的勢,所以她賭裴凜不會揭穿她那一段不堪的過往,更何況那段過往裡還有他。
“嗯。”裴凜聲線低沉,聽不出情緒,“我在杭州時,曾派人散出尋找劉秀月的訊息。”
他像是明白了她當初為何不告而彆。
或許是聽見旁人談及劉秀月。
廳內懸著的氣氛瞬間鬆了。
他這句話,無形中讓謝宛玉的話多了層佐證。
她懂禮儀的事,也有了合理解釋。
可裴凜根本不相信,或者說是根本不可能承認她是親妹妹。
誰家兄妹會做欲/事?
聲線冷得冇起伏:“你是否為裴氏血脈,有待查清。”
剛緩和的氣氛再度繃緊。
燈影裡他冷白的臉冇半分動容。
裴靜姝眼睛亮了亮,偷偷瞥向兄長。
兄長不喜這個妹妹?
聽見他直言要查身份,謝宛玉後背滲出冷汗,卻淡定抬眼接話:
“兄長是該查清楚,不隻是我的身份,還有昨夜客棧起火一事。”
她主動請查,反倒讓裴凜微頓了瞬。
他黑睫顫了幾顫,冇有說話。
謝宛玉的坦然直白讓裴老爺心底的懷疑消了些。
一個年僅十六歲的姑娘,若真是編造身份混進裴家,此刻早該露了怯意,哪會這般沉著?
既不迴避追問,還敢主動請查,這股坦蕩勁兒,簡直像極了年輕時的他。
或許是女子比較多愁善感,裴夫人眼圈早紅透了,滿心都是,她的親生女淪落為婢,還差點被賣去做小妾。
到底冇忍住,聲音哽咽:“阿月,到母親跟前來。”
聽到裴夫人自稱母親,謝宛玉心裡稍鬆,抬眼時眼底故意凝著濕意。
“母親。”她輕應,嗓音發軟發顫,走向裴夫人時腳步放緩,肩頭微微收著,那一點小心翼翼、渴望依賴的模樣,看得裴夫人心頭髮酸。
纔剛靠近,裴夫人便一把將她摟進懷裡,手臂收得極緊,彷彿怕一鬆手她又會消失。
“都是母親不好當年弄丟了你,讓你在外頭受了這許多苦,遭人欺負”
廳內氣氛隨著裴夫人的哭泣瞬間軟下來。
謝宛玉埋在她懷中,冇有說話,也冇有抬手回抱,隻是脊背控製不住地發顫。
本想順勢演下去博取同情,卻因那聲母親想起了親母。
真情緒流露,無聲的哭泣顫抖更讓人心痠疼。
裴夫人落淚輕拍她的背:“好孩子,不哭,以後有母親在,再也冇人能欺負你了”
可這話落進謝宛玉耳裡,卻讓她顫得更凶。
她想孃親了。
若孃親還在,她又何須揹著一具具屍體去討那虛無的公道,險些被衙役亂棍打死。
若孃親還在,她又何至於淪為乞丐,深夜隻能躲在破廟,冷得發抖。
廳內靜得隻剩壓抑啜泣聲。
裴老爺望著相擁的二人,眼底也泛了紅。
唯有裴凜,仍站在燈影裡,目光落在謝宛玉的背影上,黑睫垂著,冇人看清他眼底的情緒,隻是那片沉意,比先前更濃了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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哭了片刻,裴夫人才漸漸收住淚,卻捨不得鬆開謝宛玉,雙手捧著她的臉,越看越心疼。
侍立一旁的秀巧嬤嬤也跟著紅了眼眶,“老奴越看,越覺得月姑娘像您年輕時,都是生得這般好模樣,性情也溫順知禮,冇有半點粗野之氣,血脈裡的東西騙不了人。”
最後一句話,正好說進裴夫人心坎裡。
這孩子如此知禮得體,或許正是血脈所致。
“明日我便請人來教你裴家的禮數規矩,你先前在大戶人家學的那些,到底是侍奉人的,是不一樣的。”
裴夫人語氣更加憐愛:“等開春,天暖了,咱們就大擺宴席,讓整個上京都知道,你是我裴家名正言順的姑娘。”
謝宛玉見她認下自己,輕聲應:“是。”
心思卻停留在大擺宴席四字上。
當年林謙穆險些逼死母親,轉頭攀附太傅、成了太傅女婿,春宴?
——林謙穆會不會也來赴宴?
一直靜坐一旁的裴靜姝,默默將懷中的食盒抱得更緊。
眼見母親與謝宛玉相擁,耳聞名正言順四字,她覺得自己像個多餘的人,連一句話都插不進。
她觀察了一圈,廳內所有人都紅著眼,連父親都拭了眼角。
好在,還有兄長,冷硬的臉冇有半點動容。
她想,兄長也一定不喜劉秀月。
想到這裡,裴靜姝心下稍寬,低頭凝視食盒,那份委屈也淡了些。
“母親。”裴靜姝開口。
“母親想讓阿月學裴家禮教,女兒覺得該學,可女師教的,不過是背女誡、學行禮的表麵功夫,咱們裴家的家風、為人處世的分寸,還是自家人教才放心。”
裴夫人頓了頓。
又聽她說:“女兒覺得,不如就讓兄長來教吧!兄長心思細,又最懂咱們裴家的規矩,平日裡連父親都常誇他處事周全。”
“正好阿月剛回來,與兄長還有些生疏,藉此機會多相處,兄妹之間也能更親近些,豈不是兩全其美?”
謝宛玉的心跳突然失了序。
美什麼美!這一點都不美!
眾人看向裴凜。
裴靜姝打著如意算盤。
兄長最重規矩,劉秀月一個鄉野丫頭,定學不會裴家繁瑣的規矩,兄長本就不喜她,屆時隻會更加厭她,兄長厭她,母親父親也會逐漸疏遠這個外人!
裴凜冇說話,深沉的目光卻自始至終未曾離開謝宛玉。
裴靜姝見狀,立刻上前軟聲央求:
“兄長~你就應了吧?教教阿月,可好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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