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FATE FGO]不列顛拯救計劃 【FG0】共犯
【fgo】共犯
並未聽清崔斯坦最後的話語,摩根疑惑地追問:「崔斯坦卿,你說了什麼嗎?」
回應她的是紅發騎士以指腹摩娑琴身的側影。
見狀摩根眉梢微挑,就在她要求崔斯坦當即獻一首曲前,肅正騎士的彙報聲率先到來:「打擾了、摩根殿下,阿格文大人有請。」
摩根不禁一愣。
──阿格文,擁有鐵劍之稱的男人,黑鐵之騎士。
也是妖妃摩根最信任的孩子。
作為刺客加入圓桌騎士,但後來擁護亞瑟的統治。
換言之,阿格文在取得摩根信賴的同時,出於獨立思考、遵循自身的信念選擇了亞瑟王。
在家與國之間,那個男人的心之所向無疑高潔清廉。
摩根.勒.菲對阿格文的栽培不僅是政務指導及權力平衡,還有些許魔術學理,目的自然是顛覆亞瑟王,然而阿格文全都用來輔佐亞瑟王。
阿格文和摩根.勒.菲必然走向決裂。
隻不過摩根敏銳地發現一件事,魔術造詣高深的妖妃,並沒有在阿格文身上施予任何拘束,如若係因為最初的信任,那麼之後阿格文對她的叛逆,也沒有使她對阿格文降下裁罰或詛咒。
這是妖妃摩根為數不多的愛憐嗎?
不列顛王女陷入思忖,回過神來時已然佇立於政務廳的大門。
「我在這裡等候您,並將護送您回房。」站在摩根身旁的紅發騎士語氣平淡地道。
摩根有點意外崔斯坦會說出這種話。
以護衛騎士而言,似乎沒什麼不妥,但當前提是收到阿格文的與會要求,崔斯坦的這句話就像一個保證。
保證她、也就是摩根不會受到不義的對待,且會在崔斯坦的保護下回到心安的場所。
反射性升起的一絲警惕掠過心頭,摩根甚至思考起做為弓箭手的崔斯坦,擔任刺客的經驗及戰績有哪些。
她突然覺得,崔斯坦似乎對她過於友善了。
不是說摩根期待被刻薄對待,隻不過這種待遇對她來說頗為罕見。
更何況回顧這些天來的相處,也沒有發生足以改變崔斯坦的態度的事情──難道裡拉琴的效果如此顯著?
摩根對此表示懷疑。
二人腳下的廊道被從窗外撒進的斜陽鋪上一層光毯,而在不列顛王女刻意維持的沉默中,無形的壓力壟罩於他倆在牆麵映出的剪影間。
沐浴於如血光輝裡的俊美騎士神情恬靜,同過去那般不發一語地垂下眼眸,彷彿達成使命後,等待被再度扭轉發條的人偶。
宛若紅寶石淬鏈而成的發絲被晚霞染上不真實的顏色,為那張本就英俊的容顏增添一筆朦朧淒美的氣質。
有一瞬間,摩根憶起剛來到這個世界時,在漫漫黃沙中窺見的、好似錯覺的那抹流金。
當時的他也如同此刻,默然地來至她麵前。
而她又是怎麼想的呢?
──崔斯坦卿不會傷害我。
下意識的反應被解讀為想要捉弄對方的蠢蠢欲動,但仔細一想,這又何嘗不是沒來由的信任呢?
就像她所認為的那樣,崔斯坦不瞭解她,反過來說,她也並不瞭解崔斯坦。
那麼這份信任的來源是什麼?
顯然崔斯坦不會說出答案。
阿爾托利斯和崔斯坦,這兩個男人一副對她坦誠相待的態度,實則充滿謎團,令她感到氣餒的同時又忍不住好奇。
秉持得到足夠線索前按兵不動的原則,目前不想徒增煩惱的摩根按捺下內心的疑慮。
麵對處變不驚的崔斯坦,她暫時沒能抓住對方的小辮子,隻得鄭重地回應道:「謝謝你,崔斯坦卿。」
緩慢閉合的政務廳大門將崔斯坦鞠躬的側影隔絕於門扉彼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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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鑒於阿格文透過肅正騎士通傳提出會麵,摩根以較為正式的裝扮──戴上妖精國女王的頭冠及麵紗前來。
故而,第二次踏足此處的摩根,藉由黑紗的遮掩,悄悄打量矗立長桌邊上的身影。
黑發灰眸的鐵之騎士著一身漆黑鎧甲,深邃的五官散發一股冷峻氣勢,雋朗的容貌被眉眼間的摺痕襯得鋒芒畢露。
是個乍看之下會讓人聯想到「凶惡」一詞的男人。
「依據高文卿的呈報,您作為不列顛王女的身分現世。倘若以此為前提,我想確認您是否願意協助聖都,也就是風暴之王的安排。」
那沒有任何不必要的寒暄或修飾,直奔主題的作風令摩根措手不及。
──有、有點凶,雖然一點也不拖泥帶水沒什麼不好,好歹裝一下對「不列顛王女」的敬重吧?
儘管阿格文氣勢淩人,摩根絲毫不怵。
她的從容源於對自己(魔術)能力的自信,以及她對阿格文的瞭解。
即便憎惡對方,但為了延續理想國,也能夠與之合作,這就是圓桌騎士、卡美洛不可或缺的政務官阿格文。
同理可證,隻要確定自己並非敵人,並且能夠給予助力,阿格文就不會為難自己,摩根不得不欣賞他的這點。
阿格文是一名追求「真實」的騎士,而所謂的真實的核心,無外乎毫無虛假、蒙騙或欺瞞。
隻要遵守這個法則,他其實挺好說話。
所以摩根不能理解迦勒底一行人提及阿格文時,那副如臨大敵的模樣。
──明明阿格文很好相處。
對於阿格文的提問,摩根相信在他看來,比起用語言宣誓,所作所為更能表達心之所向,因此她把問題拋回去,「我認為自己的行為已經證明瞭立場。」
「那麼請問您在西北方的花園及正門附加的魔力是?」
看著投來審視目光的阿格文,摩根莫名地感到自豪。
──看呐,他事先調查了,還發覺她的小動作,不愧是曾經接受過粗淺魔術薰陶的孩子。
於是麵紗底下的粉瓣輕輕彎起,「為了保護卡美洛。」
聞言,阿格文卻是皺起眉頭,意有所指地開口:「摩根殿下,我想您應該不會犯這種錯誤。」
「阿格文卿,聖都並非我們的故鄉卡美洛。」摩根道出阿格文言詞背後的真意,接著說:「但你分明比誰都要執著於卡美洛的安定,而能夠讓你待在這裡的理由不難想像……你所想守護的是卡美洛,還是生活於此處的人們呢?」
「……」
摩根靜靜注視陷入緘默的阿格文,心中思緒百般流轉。
──或許可以向阿格文全盤托出?如果是這孩子的話,或許願意配合我的計劃。
重申一次,阿格文是妖妃摩根最信賴的孩子。
對不列顛王女而言,亦是如此。
原因很簡單,阿格文在乎的事物十分明確,且不介意為此采取任何手段。
「在王的庇護下安居的人民、擁有圓桌騎士在旁守衛,還有名為『摩根』的魔女駐留,此處不就是卡美洛嗎?」在阿格文越發銳利的視線中,摩根繼續道:「阿格文卿,我是『不列顛的王女』,故而我的目的是守護不列顛。」
王女和國王是不同身分,前者所代表的意義並不包含後者具備的權力,最重要的是,站在他麵前的她奠基於「王女」此一側麵顯現。
摩根幾乎是以明示的方式向阿格文闡述──她沒有統治不列顛的**。
不消片刻,心思敏捷的阿格文理解了摩根的表態。
就在黑發騎士打算回應前,摩根又道:「不過還差了一項,這裡並沒有『聖劍』。」
於美索不達米亞和天文台人們相遇過的摩根知曉原因,而她之所以沒有說出口,係因為她仍未向阿爾托利斯坦白自己的藍圖。
摩根選擇隱瞞的主要理由是,她無法保證阿爾托利斯會答應這份計劃。
畢竟那幾乎是背叛人理的行為。
即便亞瑟王接受了聖杯的詛咒,也仍保有拯救世界的信念,這樣的他怎會同意她對泛人類史的反叛呢?
總地來說,摩根一方麵喜於風暴之王具備她熟悉的「正義」,一方麵也憂於風暴之王的正義否定她的「理想」。
而麵對阿格文時,不會有這層疑慮。
冰色的眼眸望向同樣冷冽的灰瞳,她在阿格文的眼中看見於深處翻湧的風暴。
能與不列顛共存的卡美洛,無疑是他們共同的理想國。
尤其從太陽王的神殿歸來後,她還能活動的時間不多了,亟需一名能夠保守秘密的共犯。
因此不列顛王女檀口緩啟:「阿格文卿,請聽我一言──」
……
…
推開政務廳的沉重大門,摩根尚未從交雜的思緒回神,崔斯坦的身影便兀然映入眼簾。
──微不可見的幽光一閃而逝。
須臾間,將視野所見卷作一團亂麻的暈眩襲上摩根腦海,她不由得腳下一輕,失去平衡而倒向地麵!
墜於王冠下的黑紗掀起一角,光潔的大理石磚映出她蒼白的臉龐。
彷彿被勁風捕獲的翩蝶,掉入荊棘遍佈的芳叢。
不列顛王女卸力地落進騎士的懷抱,後者調整姿勢令她仰躺於勾起的臂彎中,被夜幕染成褚紅色的發絲因這個動作拂過她眼前。
在崔斯坦的無聲注視下,摩根的目光從他低垂的發梢向上移動,直至一金一藍的視線交會。
評估了下/體內魔力的流失速度,良久,她這才緩緩開口:「……真是失態。」
前一刻,摩根還信誓旦旦地向阿格文說明佈局細節,並在阿格文提出「您的魔力足夠維持那些『鐘』的運作嗎?」時,回答「不必擔心。」的她,如今則露出此等狼狽的模樣。
本以為自己能夠負荷魔力輸出,看樣子如果沒有外力支援,還是艱難了些,摩根心想。
「您感覺怎麼樣?」崔斯坦的慰問拉回摩根的注意力。
望著紅發騎士平靜無波的金眸掠過一縷暗芒,不久前的感觸再度湧上摩根心頭。
過去的畫麵一幕幕浮上大腦,關於崔斯坦的冷漠、關於崔斯坦的沉默、關於崔斯坦的縱容、關於崔斯坦的諫言……以及最後的最後,來自崔斯坦的保證。
摩根福至心靈地迸出一個疑問:崔斯坦和阿格文熟識嗎?
應該不是,那麼他口中的保證便是出於溫柔了。
──正常情況下,崔斯坦卿所不會展現的溫柔。
倘若如此,或許她能夠向他問出口……
對於那個她一直無法釋懷的孩子。
不是沒有試圖遺忘對方的存在,也不是沒有嘗試忽略對方的一切。
但總會在她說服自己與對方毫無乾係時,加深對那個孩子的在意。
想要知道更多、想要瞭解更多,然而又原地躊躇,像是畏懼什麼般小心翼翼。
按捺著魔力近乎見底的不適,不列顛王女朝護衛騎士坦露了內心的柔軟,氣若幽蘭地問道:「崔斯坦卿,那個孩子……莫德雷德卿對我是如何想的呢?對於我來到此處,是否感到厭惡?」
隻見崔斯坦聞言先是一怔,接著他的眉眼彎起一抹苦澀笑意,好似終於迎來等待許久的瞬間。
當崔斯坦重新蓋上眼瞼,那些不該泄出的情緒恍若錯覺一場。
「……高文卿說您以不列顛王女的身份現世,那麼對莫德雷德卿而言,比起厭惡,更多的是『陌生』吧。如果是『摩根王女』的話,亞瑟王的騎士們絕不會厭惡您。」
像被這句溫柔的答複安撫般,摩根逐漸闔下眼簾,「謝謝你,崔斯坦卿。」
崔斯坦並未再予以回應。
然而,就在摩根陷入無邊的黑暗前,一聲清冷的、屬於王者的嗓音於摩根耳畔響起:
「辛苦你了,崔斯坦卿。果然隻有在這個時候,她最為虛弱,這個魔術方能見效。」
──……亞瑟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