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火影]心之枷鎖 氣味
氣味
卡卡西從幸村口中聽到鐵之國事件的後續發展,尚在回味,幸村就緊接著說了另一件很了不得的事。
“而且我母親死了。”
“什麼?”
“我母親去世了……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,也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……總之我趕到鐵之國都城時,被守衛攔下了。我自稱是雪代的孩子,要見她。他們卻告訴我,她已經死了,並且讓我滾蛋。所以我就滾蛋了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而我連她的最後一麵都沒能見上。”
“……幸村……”
“其實,我應該慶幸我跑得比較快。因為我有預感,如果我當時繼續在鐵之國逗留,他們就要殺我了……而我要是死在鐵之國,可就再也回不來,也見不到你了……”
“……我……”
“我說不清我現在是什麼感受,但我並不需要安慰……所以,卡卡西,不需要絞儘腦汁組織措辭。我沒那麼脆弱。”
“……可你在難過。”
“可能吧……任誰經曆這種戲劇化的事都會感到恍惚。但人的情緒如潮水,來得快去得也快。過不了幾天,我就會將這件事徹底拋在腦後了……”
“……這種事沒那麼容易忘記。”
“這我當然知道。”幸村抿起了嘴角,“彆忘了,我也經曆過不少離彆。說到底,你我哪個不是——地下的朋友比地上的多?”
“……”卡卡西長歎一口氣。他看著幸村,嘴唇依舊撇成倔強的弧度。他知道,此刻說什麼安慰的話都是徒勞。況且,一個人經曆這種事時,最不需要的就是空洞的言語,而應該是一個擁抱。
他本想給幸村一個擁抱。
可他依然動不了絲毫。
“總之,日子還是照樣過……稅款每天都要交,就像太陽每天都會升起。而我依然是一個人生活,這倒是省了處理親屬關係的麻煩……”
“你不是一個人……”
“是啊,我不是一個人,因為朋友……我身邊還有朋友,所以就更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了……”幸村垂下腦袋,背彎得像滿弓。他扯了扯嘴角,似乎是想笑一下,可眼中卻毫無笑意。
“……”卡卡西竭力擡起一隻手,試著去觸碰幸村的手、肩,或者頭。
哪裡都好,隻要能起到安慰的作用。
但哪裡都沒碰到。因為他的手指離開床鋪不足一公分,便又斷線般落回,在柔軟的床鋪上震了震,隻留下神經中撕裂的疼。
疼痛迅速被觸碰遏止,因為幸村竟一把拉住他的手,緩緩摩擦。乾燥溫暖的掌心貼合,順著麵板傳來熱意。
而熱意之下,那不斷跳動著的,是脈搏,還是情緒的渦流?
卡卡西分不清。他隻能恍惚地意識到,他又開始嗅到此前不該有的氣味。像是窗外狂風驟雨時舒適乾燥的室內,又像是屋外沙塵疊起時靜謐溫潤的家。
柔軟似羽絨抱枕,又激烈如房中火燭。
沒有任何一種意象能準確描述這種氣味,就像沒有任何一句辭藻能形容出他此時此刻的心。
而這一切異樣都起始於那對互相交疊的手掌——
人的手心能聞到氣味嗎?
卡卡西思考了一瞬。不會,因為嗅細胞不會往人的手上長。
那這氣味是為什麼?
幸村隱約捏了捏他的手,順著手臂傳來的卻是一陣心臟抽疼。
“說起來,卡卡西,在鐵之國的時候,我跟你說過很多話……但都是一些很蠢的話,你不要當真。”
“什麼話?”
“不重要了。”
“什麼時候說的?我想不起來……”
“忘記了更好。”
窗外的鳥兒發出兩聲鳴叫,在蕩蕩晴空下激起虛無的波瀾,又有形如利刃,徑直紮在卡卡西的心口。恍惚間,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錯過了一些很重要的東西。
但他想不起來。
幸村也不願意說。
而在這短暫探望的最後關頭,幸村轉身離去,衝他道彆。卡卡西終於鼓足勇氣,叫住了他。
“幸村,你最近有在噴香水嗎?”
“怎麼可能?我纔不會噴那種隻會惹人打噴嚏的東西。”
“那你在用什麼特殊香料的洗發水嗎?”
“彆傻了,加香料的都很貴,我哪有閒錢買那個……”
“那為什麼……?”
“什麼為什麼?”
“我不明白……”
“卡卡西,一個人沒必要事事都搞懂。你還在養傷,好好休息,彆想那些有的沒的。”
幸村為他闔上了門。
“所以,情況怎麼樣?”
卡卡西已經在醫院躺了兩周半,這期間他的同事們從未停止探望他。這頻繁的探望伴隨著大量的伴手禮——基本以果籃為主。所以卡卡西在病房的零食相當充沛。
此時,他正拿著一顆藍莓喂帕克。小巧誘人的藍莓上還帶著晶瑩剔透的水珠,帕克一口吞下,享受地在卡卡西膝蓋上轉了個圈。
“再來一顆。”
卡卡西又取出一枚,無奈地遞過:“我在問你情況怎麼樣?”
帕克舔舔爪子,遲疑了片刻:“說起來,你到底是叫我去做什麼的?”
“?”卡卡西疑惑地眯起了眼,默默收回了第三顆藍莓,“你都不知道我讓你做什麼——就開始吃我的藍莓?”
帕克撲向他的手,卡卡西立即將藍莓拋至另一隻手,躲開了帕克:“你到底有沒有得到結果?”
“算是有吧……”帕克在他麵前跳來跳去,來回追著藍莓跑,表情愈發不滿,“你隻是讓我去聞聞幸村那家夥,我就去了。可你到底是想知道什麼?卡卡西,這個任務真的很奇怪。”
“所以結果呢?”
“結果就是……啊哈——”帕克突然不動了,蹲坐在卡卡西的膝蓋上,衝著他張大了嘴。
卡卡西翻了個白眼,又歎出一口氣,將藍莓丟進垃圾桶般甩進帕克的嘴,一連扔了好幾顆。帕克嚼吧嚼吧,又興奮地轉了個圈。
“結果就是,挺正常的。”
“就這?”卡卡西覺得自己被帕克唬了。
“你還想得到什麼結果?”
“呃……你有沒有聞到什麼氣味?不一樣的氣味?”卡卡西絞儘腦汁描述。
“嗯……非要形容的話,大概是一股人味吧。”
“人味?”
“對,人味。”
“什麼叫人味?”
“就是你們人類每個人身上都會有的——一股人味。”
“這是什麼形容?”卡卡西撓了撓頭,“那我身上也有嗎?”
“嗯……”帕克突然湊近,跳上了他的肩膀,四隻小爪子搭在他的肩背,努力保持著平衡。卡卡西聽到帕克誇張的吸鼻子音,“呼……你身上人味淡一點,狗味比較重。”
“?”卡卡西愣了愣,“狗味……是因為我經常餵你們嗎?”
“可能吧。”帕克跳回他的膝蓋,又張大了嘴。卡卡西隻得再投喂一顆藍莓。
“那你有沒有在幸村身上聞到一股香味?”
“……”帕克嚥下藍莓,不由得沉默了片刻,“……什麼香味?”
“呃……很難描述……就是很香很香,也不熏鼻子,不是香精的味道……”
“……”帕克繼續沉默。
“帕克?”
“……我懂了……”帕克突然跳到病床的另一頭,故作深沉地點點頭。
“你懂什麼了?”卡卡西又取出一顆藍莓,捧在身前,寄希望於把帕克誘惑到自己身前。
但帕克隻是又退了兩步:“你找我就是為了這點事?”
“這怎麼是一點事!”
帕克歎了口氣,露出半是嘲諷半是同情的表情。
卡卡西疑惑極了,小狗的麵部神經有豐富到能做出如此複雜的表情麼……?
但他還沒來得及解讀出帕克複雜表情下的多重含義,帕克就又跳至他身前,叼走了最後一顆藍莓。
“卡卡西,我要吃芥末榴蓮味的狗零食,記得給我買。”
“芥末榴蓮?這是什麼創新口味——不,等等,狗能吃芥末嗎?”
“說什麼呢——”帕克突然跳到他的頭上,用爪子錘了錘他的腦袋,“我可是忍犬,彆拿我和你們人類的寵物狗相提並論。總之給我買就是了!”
“好好——”卡卡西費力地將帕克從自己頭頂扒下來,“但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,你懂什麼了?”
“等你買來零食我就告訴你。”
“這算什麼?!”卡卡西瞪大了眼,雙手抱起帕克的身子,帕克卻隻是衝他粗魯地叫了兩聲。那雪白的唾沫星子幾乎濺到卡卡西的臉,卡卡西不得不將帕克放下。帕克一落到床鋪,便故意似的咬了咬他的手指。
“彆咬我!”
“記得買零食。”
“好!給你買!”
卡卡西甩了甩手指,隻見帕克滿意地點點頭,鬆開嘴,然後啪地一聲消失了。隻留那一陣白色煙霧,與芥末榴蓮味狗零食的無理要求,回蕩在這沒有一絲異常氣味的病房。
卡卡西重重地倒回床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