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九龍城寨之圍城]雀焚籠 下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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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潛
tir微垂著眼眸,半張臉覆蓋著陰影,看起來讓表情更為陰冷。今日是架勢堂一月一度彙報工作的日子,幾大堂口的話事人都齊聚在此,隻有肥龍故意來遲,甚至連個解釋都懶得找,隻說起晚了。
幾位話事人都對肥龍的態度表示不滿,tir隻是示意大家先說正事,然後待聊完工作以後讓肥龍單獨留下。每個人離去的時候臉上都掛著看好戲的表情,隻有霹靂一臉的謹慎,落入了tir的細微觀察裡。
“她最近冇找過你?”tir微一後仰,將雪茄叼在嘴角,菸圈輕飄飄升起,眼神卻不帶審視,而是一種輕鬆的打量。
“老大,自從上次海上賭場的事情過後她就冇找過我了,我現在也摸不準她到底在想什麼。”肥龍一改方纔的桀驁,滿臉都是討好的笑,卻並不顯虛偽。
“你還好意思提這事?”tir動了一下眉毛,就簡單地釋放了威壓,“誰允許你把我的行蹤告訴她的,你知不知道那天多危險?”
“老大,我最開始真是出於好意啊。”肥龍畢恭畢敬地把遠處的菸灰缸遞到tir麵前,笑容諂媚又委屈,“陸先生的生意那麼重要,有lily姐這樣的人纔在那種場合幫你一把,對架勢堂也是有利的啊。何況,何況不是老大你說的嘛,既然她誤會了我是叛徒,就讓我假裝到底,偶爾出賣給她一兩條訊息換取信任也是可以的。”肥龍的聲音越說越小,主要是因為tir的眼神越瞪越狠。
他確實說過那些話,可前提也得讓自己知曉。海上賭場那件事情tir生氣的點更多在於後來的變故,差一點黎鶻就得蹲幾天局子了。他也知道肥龍確實是出於好意,儘管現在大家都誤會他纔是那個內鬼。
早在歌舞廳爆炸剛發生的時候,肥龍就帶著自己的罪證來負荊請罪了。都在江湖上混跡了這麼多年,冇有誰是天真的孩童。到底也出生入死了無數回,tir對於幫派裡這些人,不敢說看得透徹,但至少也有七八分。
那天肥龍的話語很誠懇,他雖然不敢儘信,但也給足了他證明的時間。
“tir哥,我肥龍是個俗人,哪有好處就往哪鑽,誰不想多賺錢呢?但我有私心跟我對幫派忠心並不矛盾,如今幫派眼見著有了內鬼,我不能眼看著你把精力浪費在我身上。”肥龍交上了自己的把柄,證明對tir的忠誠。
tir最開始在發生金器事件時猜測過,肥龍除了賭博和私下賄賂官員外到底還做了什麼?原來他帶著官員去澳門賭博,並非尋求刺激,而是幫他們洗錢。
tir當時關起門來狠狠打了肥龍十戒棍作為家法,然後扔掉棍子抽起了煙,也給了肥龍一支,兩個人說了很長時間的話。
他不會蠢笨到輕易相信所有,可拜關公的,哪能把義氣踩在腳下。很快肥龍再一次自證,上一秒黎鶻剛找過他結盟,下一秒電話就打到了tir家。他也是那時才確認,黎鶻是真的衝著他的命來的。可她虛構了記憶,他竟不忍怪責,隻一心等著她自己想明白一切。
那天被綁架的少女給他打電話求救的時候,tir立刻兵分幾路,自己率人去救援,其餘人去監視那幾個有嫌疑的幫派分子。當時懷疑對象也包括了肥龍,隻是當他們發現霹靂的動作後,終於敲定了真正的內鬼。
綁架犯一個被黎鶻當場殺死,另一個自以為逃脫跑去了樹林的安全屋裡,tir的人經過一夜的等待終於守到了來滅口的霹靂,至此目標明確。
本來餘下的事情隻剩下了抓現行,便可以將近期的麻煩事做一個告終,自己也能收拾出心情來研究如何引導黎鶻治療。那個女人的過去不隻是自己的束縛,也在他的心底結下了不可勘破的網。
“老大,霹靂那邊又有新情況了,這次比較複雜。”負責監視霹靂的吉祥半夜來家裡報告情況的時候,tir剛吃了褪黑素。他定期會去找趙醫生體檢,所幸身體一直硬朗,不過是開些維生素回來。隻是最近睡眠一直不好,便讓醫生也開了些助眠的藥物,然後他就在貓眼裡看到了吉祥火一般的頭髮,他知道今天夠嗆能睡好了。
“霹靂居然揹著幫派接下了暗殺的生意,果真是膽子肥了。”吉祥事無钜細地把情報都彙報完後,嗓子幾乎都說冒了煙,可憐巴巴地看著tir手裡的茶。
“拐賣人口的事情都敢乾,我看這個霹靂的目標並非上位,而是想撈夠了錢直接跑路。”收到吉祥的眼神,tir略一沉吟,“都冷了,你自己再去燒開水泡一杯。”
tir不是不願意給他,主要是茶水確實冷了,都是晚飯前泡了放在那忘記喝的,冇想到半夜來了事情,這才撿起來喝兩口。
“沒關係沒關係,我不介意。”吉祥說著快速接過tir手裡的杯子,咕嚕咕嚕了喝了大半杯,用手背一擦嘴,“都打探清楚了,霹靂在東南亞開了個境外戶頭,還把自己老婆孩子早兩年就安排過去了,估計真是打算跑路。”
tir忍住了冇罵吉祥冇大冇小,自己重新倒了杯涼水給自己,大晚上的喝著倒也算提神。這條道走到底都是黑的,有些人想著洗白,有些人想著退出,tir都是理解並支援的。但是又想要安穩生活,又放不下金錢,最後選擇了犧牲幫派來成全自己的物慾,這樣的人放在哪個幫派都不會被放過。
“收集證據,同時看好他。如果ethan真的出了什麼事,架勢堂就脫不開乾係了。”黎鶻把那個小年輕當作弟弟,他不想傷害她。更重要的是,絕不能讓幫派牽扯進馬來那群商人的紛爭裡,否則不僅警方那邊要吃一壺,萬一扯上更上層的東西,幫派就岌岌可危了。
tir越想越氣,霹靂這傢夥竟然敢拿整個幫派當他的過橋梯,他的指心上是厚厚的繭,使起勁來自己也有些吃不準,一不小心就把手中的水杯捏了個碎。
“哇哇,老大你彆氣,你放心放心,小鶻姐絕對不會有事的。”吉祥嗷的一聲衝過來打掃,嘴裡還說著不相關的話。
不相關麼?他已經很久擔心過架勢堂以外的事物,他置身於瓢潑大雨,心頭的枯井卻重現了生機。
還是冇防住,霹靂驟然動手的訊息讓tir震怒,幸而當時有四海幫解圍,不然恐怕ethan和黎鶻如今都出了事。
“大哥,對不起。霹靂對於這件事情防得太嚴,所有計劃都是自己定,我的人冇能提前打探出一些什麼。”看著吉祥愧疚的眼神,tir隻是摔了個菸灰缸,教訓了幾句。
吉祥畢竟是偷偷監視,不方便帶著大隊人馬貼身跟蹤,霹靂如此突然一步棋,確實難防。不過豹頭,倒是有些本事。
tir冇辦法做什麼,他不能直接告訴黎鶻要防著霹靂,她本來就對架勢堂有誤解,兩人現下尷尬的關係恐怕更難聽他解釋。於是他隻好這幾天時不時地去ethan家門口晃一晃,假裝在等黎鶻,實際是威懾霹靂的人不要輕舉妄動。畢竟他們再狂妄,也是忌憚他這個老大的。
黎鶻的電話是跟吉祥的訊息一起傳來的,tir剛被掛斷了電話,吉祥就麵色焦急地來稟報。
吉祥花了很大工夫才查到了霹靂的通訊記錄,原來是馬來的霍二先生威脅了ethan的其中一個保鏢,抓了其家人,這才逼得對方當了霹靂的線人。怪不得當時幾個人剛出去買了點菜,回來的路上就被埋伏。
tir尚握著電話筒的手一下子流失了所有溫度,黎鶻那通電話裡說自己要跟ethan回馬來,想必這個訊息霹靂也已經知曉,他必然不能放棄最後的機會。否則他這個任務完不成,會錯失一大筆金錢。
也就是說,現在黎鶻和ethan都很危險。
tir幾乎是飛馳著衝去了海邊,可海邊冇有ethan的遊艇,隻有黎鶻的嫋嫋倩影。
他的心跳漏了拍,腦中卻響起警惕的絃音,一把按下正準備跟著眾人一塊下車的十二少,語氣不容置疑:“俊義,你留在車上,往遠處躲一點。”
“誒誒?大哥你這是什麼安排?”十二少怔住,他估計正想下去關心黎鶻有冇有受傷呢。
tir下了車,側身站在一旁,用自己的身形擋住十二少,眉心愁緒萬千,聲音低沉:“如果我一個小時都冇出來,又或者黎鶻一個人出來了,你就趕緊進來救我。”
他在接到電話的時候就想得很明白,黎鶻一定有自己的目的。她是困於樊籠的鷹隼,走投無路,要兩敗俱傷。她把冇來由的恨,和冇結果的愛,囚禁於同一顆心。
這片無邊無際的海上,下潛著兩個死亡的目的,霹靂要ethan的命,而黎鶻要他的。
“但你應該很後悔遇見我,對嗎?”tir看著懷裡的人兒,她飄揚的栗色長髮像極了海藻,而她本人也在深海埋葬,立了個被時間風化的碑。
tir輕啟薄唇,想要提醒她那個記憶裡的矛盾。醫生說過最好不要直接質問她,怕刺激到病人,所以他一直耐心地等待著。
可他已經冇有時間了,黎鶻現下是豁出去要與他玉石俱焚的。他行這條道,手上怎會冇有血債呢,他早就做好隨時被報複取命的打算。可是莫須有的罪名,他不認,黎鶻更不該因此被困一生。
他們眼神相擒,黎鶻溫柔的神色夾雜著浪花搖曳,她湊上前來,本該鋪天蓋地襲來的曖昧氣息,卻成了心動與試探最後的拉扯。
tir確實失算了,他原以為會有敵人從背後襲來,又或者會有一把鋒利的刀刺向胸口,卻原來是麻藥。他闔上眼之前,海水透過黎鶻的眼,漫延在他的眼眸。
他曾無數次探尋黎鶻的真心,在有限的相處間摸索著蛛絲馬跡,可原來這纔是看透真心的方式,不是一段撕心裂肺的愛語,而是一滴隔岸觀火的眼淚。
風侵蝕骨髓,水燃起大火。
大抵是冰冷的海水換得他半分清醒,水的壓迫感緊緊擠壓著他的身體,tir才意識到自己正在一個密封的水桶裡。可水桶高位的地方開了一個小孔,海水一點點湧入,如今已經蔓延到他的口鼻。
tir幾乎用儘了全力也無法站直,水桶頂部尚有一片空間冇有被侵占,他試圖仰起腦袋貪婪地呼吸著最後一點氧氣,同時試圖拚命拍打著水桶頂部的鐵試圖發出更大的動靜,可自己的四肢根本提不起任何力氣。冇多一會兒整個水桶內部都被海水淹冇,呼吸變成了嗆水的開始,喉嚨裡充滿了辛辣和刺痛,他的眼睛被水刺激得生疼,視線模糊,隻能看到一片混沌的藍色。
他能感覺到自己跟著水桶一起在下沉,陽光彷彿生了鏽,世界靜止,深陷於泥潭。他在那麼一刹那想過,今天是否是自己的終結,他不怕死,可這般死去,他不甘心。
也就在那一刹那,光亮重新回到了他模糊的視線裡,水桶的蓋子被浮力頂開,它竟然冇有上鎖!同樣的,tir感覺到周身湧現一股向上升的力量,牽引著他往水麵浮去。
可麻藥在他血液裡流淌,除了最後一縷求生的意誌,再無什麼能支撐他的動作。氣泡在緩緩上升,藍色依然混沌,隻是從幽深的藍色變得明亮起來,他終於喪失了抗衡的力量,沉沉地闔上眼皮,把身體交給無常的潮汐。
tir是被吵醒的。
“大哥你醒醒啊!你不能出事啊!你冇了我怎麼辦啊!”十二少撲在他身上一把鼻涕一把淚,tir很嫌棄,但冇力氣扒開他。又見他身上也是濕漉漉的,想到應該是他從海裡把自己救起,不免心裡一軟。
“十二少,你就放心吧,醫生都說了tir哥冇事,隻是麻藥的勁兒還冇過,剛打了一針對抗麻藥藥效的,很快就起效了。”一個很無奈的男人的聲音在tir的身側響起,他很努力地睜開眼皮辨認。
“肥、肥龍?”tir神情恍惚,想要拚命搖晃腦袋以便清醒。
“大哥你醒了?啊啊啊!”十二少抹了一把鼻涕眼淚,然後抓著tir的肩膀用力搖晃。
tir真的很想讓他擦擦手,但冇有力氣,他這才發現自己還躺在那個船塢的地板上。肥龍和十二少將他扶坐起來,另一個醫生模樣的人上前來檢查,對著肥龍點點頭,表示冇問題。
“說說情況。”tir回覆了大半理智的時候,先對著一旁的肥龍問道。他的出現很突然,而且還知道帶著醫生,顯然早就知道會發生什麼。
“我來說我來說!”十二少似乎是不滿tir醒來隻顧著跟肥龍說話,頂著紅腫的眼睛就開始解釋,“大哥你吩咐過,黎鶻如果一個人離開了,就馬上進來救你。可是這裡的船塢有近百間,大部隊都去了海上抓霹靂,我一個人怎麼也找不到,急得要命。然後肥龍忽然開著車帶著醫生就出現了,說是黎鶻給他打了電話,你在房頂上有黑船帆的房子底下,我撬開地板想都冇想就跳下去了!然後……”
肥龍實在是聽不下去,打斷了十二少:“黎鶻讓我來殺你,我想著她肯定是用什麼手段控製了你,所以帶上了醫生,幸好隻是麻藥。霹靂那邊已經被拿下了,有些弟兄受了點傷,問題不大,我讓他們在外麵等著不許進來,我怕老大你有彆的安排。”
肥龍的表情也是難得的嚴肅,看來自己剛纔的情況真的很危險。tir很快就反應過來這兩人的稱呼都不太對,可見他們對於黎鶻差點殺死自己這件事情很是不滿。
自己呢?自然是該生氣的,他差點就葬身海底餵了魚。可是那個冇有密封的水桶蓋子要如何解釋?她做事向來周全,殺霍先生,殺虎青,從來都是兵不血刃。如果她要自己死,就不會留下生路。
也許她自己都冇有意識到計策裡的疏漏,就像她從不去看自己滿目瘡痍的回憶。在深海墜亡的不是他,冇入沉寂的一直都是她的靈魂。
“她去了哪?”tir意識到了什麼,抓住肥龍的手臂,語氣急切。
肥龍一愣,求助般看向十二少。十二少也明顯一怔,說話間帶著點心虛:“我、我也不知道啊,我急著進來救大哥……”
tir掙紮著站起,一把抓過醫生,努力與身體的癱軟抗衡:“剛剛說的那個對抗麻藥藥效的針,再給我來兩針。”
“tir哥,那藥是有劑量控製的,剛剛已經打過一針了,你慢慢緩,馬上就冇事……”醫生還在徐徐解釋。
“立刻!”tir一聲怒吼,聲音仿若從地底深處發出,十二少和肥龍也俱嚇了一跳,不敢出聲。
他知道黎鶻在哪,他一清醒的時候就該知道的。她意識不到自己給他留了一條路,此刻一定是頭也不回地向著地獄走去。他要趕過去,搶在命運前一步救下她,他以身犯險,甘願囹圄,就是為了證明她從來不止有一條死路。
霧裡看花如夢似幻,而後死亡被擱淺,從此洞若觀火,澄明自淨。
tir趕到的時候,樓下已經圍了很多看熱鬨的人,甚至有人叫來了警察。他的藥效還冇有完全消失,四肢依然使不上勁,幾乎是在十二少和肥龍的攙扶下才爬到了樓頂。
警察站在樓道口的位置,拿著喇叭毫無感情地喊著自己課本上學來的談判話術。
“你要想想你的家人……”tir走過這個差佬身邊,一把扯過他的喇叭,那人想要攔他,被一起跟上來的警官攔截了。他們在樓下就說明瞭情況,昭示了身份。
“還是想想你的愛人吧。”tir嘴角輕輕勾起,心裡一陣絞痛。他看著黎鶻在圍牆上的背影,似要躍然而起的蒼鷹,卻朝著地獄的方向。
破碎的背影驟然轉身,四目相對,她的表情由驚愕到狂喜,然後是一聲歎息。
“看來我輸了。”她淺淺一笑,眉目無比溫柔,是tir從未見過的真情流露。她的頭髮被屋頂的大風吹得亂糟糟的,身子也在風中搖曳,好像隨時會放手,墜入無望的深淵。
“我們從來不是博弈的關係。”tir丟下話筒,無視背後警察的勸阻,走到了黎鶻的身前。
他在樓下看到這般熱鬨的陣勢時就在猜她的目的,她本可以無所顧忌地一躍而下,可她不想傷到無辜的人。她更加希望把事情鬨大,然後當著所有圍觀群眾的麵墜落,用慘烈的死亡去嘲笑警方的無能,像她這麼多年秘而不宣的那樣。
她孤身穿過風聲鶴唳的沙漠,於萬般危險間運籌帷幄,所做一切皆有明確的目的。唯獨愛上他這一件事,孤城落日斜,大漠起炊煙。
他上來的時候警方還在疏散人群,他第一次這麼感謝那群傢夥的懶惰,否則他真的差一點,差一點就失去她了。
“不許過來。”她向來魅惑的眸子裡如今隻剩不安和悲傷,淚水蓄滿雙瞳,身子也開始顫抖,想要逃離卻不捨得。
他有些搖晃著走到她麵前,咫尺間是失而複得。
“你從來也冇聽過我的話,”tir摟緊了懷中人,感受著她的顫抖,還有像那條珍珠項鍊一樣斷了線的眼淚,語氣溫柔如明光,“怎麼能指望我乖乖的?”
黎鶻雙手仍死死抓在欄杆上,將嘴唇咬出了殷紅的血,她已經不會再下墜,可她仍不敢將tir視作救命稻草。
“為什麼偏偏是你。”她的聲音似都泣了血,不是疑問,而是徒然的呐喊。害她至此,又救她出苦海,為什麼偏偏都是他?
“小鶻,你回答我兩個問題。”tir將手臂箍得更緊了一些,他好不容易抓到了她的手,樓下有飛沙走石,會席捲掉一切生機。
“你跟俊義說過,那天去找你父親,是為了給他過生日。可出事的時候是九月,你父親的靈位上,寫的出生日期是五月。”tir平靜地敘述著。十二少與黎鶻相認時,簡單地聊過當年的事情,得知了一些她的視角裡發生的故事。可掐頭去尾,關鍵的資訊全都被隱去,問隻說記不得。
那場付之一炬的大火,在她的記憶深處,藏著無數灰燼。
黎鶻一顫,一隻手緊緊抓上tir的前襟,仰起頭微微張著嘴,像要解釋,更像是求救。
“你說你一個人去的,妹妹自己偷偷跟上。可是五歲的小女孩,怎麼一個人從城寨找到廟街?”
黎鶻瞳孔裡的光一點點渙散,可心底的迷霧正在慢慢散去。
“小鶻,你恨錯人了。”
真相到底是什麼,他其實不那麼在乎,如果她永遠都想不起也沒關係。可她不能恨他,即便是淩遲不儘的罪人,也不該承擔不清白的罪名。她那麼勇敢,全力以赴地走到現在,不是為了萬念俱灰的消弭。歲歲輪迴,唯他是荒野新塚,前塵不忘,愛恨難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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