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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九龍城寨之圍城]雀焚籠 飛鳥掠過雲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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飛鳥掠過雲間

tir表麵安靜地盯著眼前人,心裡卻有些慌張,他故作輕鬆地拿過酒瓶,倒滿一杯酒向前推去,淡淡道:“喝一杯嗎?”

“不了,”霍太太隻顧盯著他,甚至冇有低頭看一眼桌麵,“我不吃外麵的東西。”

“你是特意找我做生意?看在黎鶻的麵子上?”tir微歎口氣,覺得自己此刻應該表現得成熟穩重一些,不要刻意逃避。自己一個大男人,有什麼可害怕的。

“算不上特地,隻是正好有這個契機,想到有你這麼個人物能幫忙周旋一下。我手把手教兒子做生意,這個項目正好中等難度,可以考驗考驗他。”霍太太眸光泛冷,依然是審視的眼神,但並不讓tir覺得有多不自在,“我賺不賺錢無所謂,反正你作為中間人的費用少不了,也算是感謝你照顧了lily那段日子,還及時發現了她的病情,說服她去治療。”

霍太太看中的是廟街那個正在修建的商場,當初tir藉著陸sir和魏先生才搞定了旁邊那塊商用停車場,也是在等著這個商場帶來的利潤。

在黎鶻臨走前那段日子,兩人將話都說開了,她與霍家的糾纏tir都一清二楚,他知道霍太太待她如妹妹,甚至是女兒。tir擡眼看去,霍太太依舊麵無表情,但眼中關切絕不虛偽。

“說到ethan,我們也好久不見了,他這次也來了?”tir問道。

“對了,該讓他進來打個招呼。”霍太太腦袋微一擡起,目光卻向下看去,充滿了蔑視地盯著桌上的酒杯。她右手輕掃,一個玻璃杯摔在地上,發出清脆的響聲。

“老媽你冇事吧!”金色頭髮的年輕人尖叫著推開房門,見到室內情景以後立刻明瞭,皺著眉頭小聲嘀咕,“老媽你喊我就喊我嘛,彆每次都摔東西,怪嚇人的。”

ethan的眉眼比起三年前淩厲了一些,著裝也像模像樣,隻是一張嘴依然還是那個熟悉的味道:“怎麼樣老媽?我是不是跟你說這個老男人一塌糊塗,一無是處,一敗塗地?”

彆的不說,tir倒是發自內心地覺得,這個傢夥的中文似乎比小靖好不少。

“年紀確實大了點,但各方麵都很優秀,不怪lily心心念念。”霍太太偏過頭,感慨道。

“年紀大就是最大的問題啊!年紀大身體就差,身體差什麼都差!”ethan瞪了一言未發的tir一眼,似乎對霍太太的評價很不滿意。

“我看他身體挺好的,一個人能打你四個得力屬下,比你那個死鬼老爸強多了。”霍太太說這話時嘴角上揚,卻帶著難以察覺的悲傷。

tir心一驚,這下昨天的偷襲事件水落石出了。可這霍太太到底是為什麼呢?真的隻是單純地對他好奇?

“老媽,你這就不對了。”ethan表情有些嗔怒,他指著tir道,“這傢夥再差也不至於要跟那個混蛋對比吧?”

tir心想這個霍先生到底是怎樣的人渣啊,居然能夠讓ethan為自己說話。

“我們隻在香港停留幾天而已,項目的事情可以跟那位中間商溝通,ethan是負責人。”霍太太難得流露出溫柔的神色,瞄了眼一旁滿臉驕傲的年輕人,“這次主要的生意目標在加拿大,順道去看看你的心上人。”

霍太太直接的言語在tir心裡盪開一池秋水,他欲開口,然而又強忍下激動的情緒。

“她……還好嗎?”tir假裝輕鬆地問道。

“好得不能再好了,各種好男人圍著她轉,lily姐都挑花了眼呢。”ethan冷哼一聲。

“挺好的,就是每次打電話都讓我找機會來香港看看你,她也很惦記你。”霍太太看著ethan尷尬的臉色,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。

“是麼?她的實習怎麼樣?對未來有什麼計劃?”tir終究問出了口,他不曾狡辯,隻是在清楚結果之前,更善於掩飾。

“簡直一帆風順,馬上就要飛黃騰達了,纔看不上一個小小的香港呢。”ethan用力地哼了一聲。

“一邊工作一邊治療,病情基本上痊癒了,再等一年看看是否穩定。她說如果真的好了,她想回到香港重新開始。”霍太太毫不避諱地盯著tir的眼睛,想挖掘他的情緒。

他的心跳漏了一拍,有呼嘯而過的風聲,還有崢嶸的馬蹄陣陣。

“老媽,你彆一直拆我台好不好!”ethan在霍太太麵前格外小性子,此刻很委屈地噘著嘴,“他跟lily姐根本一點都不配!”

“嗯,我也這麼覺得。”霍太太身子微微後仰,下巴揚起,淡漠的笑意透露著幾分得意,“你死了老婆我死了老公,你有女兒我有兒子,你有勢力我有資本,不如我們相親試試?”

tir一口酒差點嗆在喉嚨裡,但比他反應更快的是臉色煞白的ethan。

“tir哥!你什麼時候把lily姐追回來?!我幫你買機票怎麼樣?!”ethan雙手攥拳,如果不是實力相差懸殊,tir覺得ethan真恨不得上來跟他打一架。

而一旁的始作俑者霍太太,此刻百無聊賴地看著自己黑金色的指甲,神色坦然,似乎一切反應都在她計劃之中。

果然,還是當媽的最懂如何拿捏兒子。

“謝謝你,但不必。”tir說完這句話後整個室內都安靜下來,霍太太輕擡眼皮,目光驟然轉冷。

tir暗忖道不愧是在商界廝殺出來的女人,隻一個眼神就令他心生畏懼,但他還是不卑不亢地解釋道:“我當年送她走,就是讓她自己做選擇。她願意回來,我很開心,可事情一天冇定就會永遠有變數。也許她明天就遇到更好的機會,更合適的人。如果我現在出現,就是斷絕她餘下所有的可能,這不公平。”

於她是沙漠的泉,於他是荒野的花。命運有幸向他們呈現每一個丟失的自己,愛人的吻讓害怕甦醒,清醒的靈魂從始至終。

ethan睜大了眼睛,表情複雜地看著他。一旁的霍太太垂眸淺笑,許久淡淡道:“還挺自戀,但不扣你分了。”

tir把那個項目推進得很成功,在霍太太和ethan走之前已經落了個七七八八。可他始終冇有坐上那趟飛往加拿大的航班,即使可以輕易多一張機票。

似乎人到中年,時間流逝的速度都變了,很快又是大半年過去,幾個好友相聚於一年中秋佳節。

“我覺得這個餡還可以加點糖,我剛偷嚐了一口不夠甜。”十二少一邊攪和著桌麵上的豆沙餡一邊說道。

“不會啊,我剛也偷嚐了一口,我覺得還好誒。”吉祥在邊上搓著麪糰。

tir坐於長桌上,本來很愜意地品著狄秋的茶葉,聞言不禁皺眉。他甫一擡頭,正對上龍捲風似笑非笑的眼神,被提醒著看向信一的方向。

隻見信一完全冇被那二人影響,自顧自地包著鮮肉月餅,手法雖然稱不上熟練,但也算有條理。

tir剛想誇信一有品位,忽而意識到龍捲風的意思——這是在誇信一乖,而自己帶來的兩個小子不僅聒噪還偷吃?

龍捲風故意躲避開tir的眼神,拿了桌麵上的報紙看了起來。狄秋笑眯眯地看著三個年輕人做月餅,然後也低頭研讀著工作檔案。tir想起上一次這樣的活動好像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,那是十二少剛剛跟他的時候,吉祥也還冇有來。兩個人的中秋到底冷清,於是死皮賴臉蹭到了狄秋家裡,還叫上了龍捲風和信一。

當日的細節他早就記不清了,隻記得兩個孩子摔碎了狄秋很昂貴的碟子還是杯子,狄秋不僅冇責怪還給了他們很多糖。

哼,溺愛。tir在心裡吐槽,然後衝著依舊吵鬨的十二少和吉祥喊道:“喂,小點聲啦,怎麼還偷吃上了?學學人家信一。”

信一聞言挑眉一笑,雖然不說話,但立刻挺胸擡頭,手上動作更賣力了。十二少和吉祥一愣,紛紛向信一看去,然後接著大喊。

“他的肉餡是生的,要不然他早偷吃了!”十二少立刻點出了核心矛盾。

“就是就是,而且隻有他和老大你吃鹹口的,他被孤立了纔沒人跟他聊天的。”吉祥一臉自豪。

“我一會兒就打電話叫四仔過來,我們四個二對二!”信一甩了一記眼刀過去。

現在變成三個人吵吵鬨鬨了。

tir無奈地同狄秋對視一眼,狄秋一副瞭然的模樣,立刻對著管家使了個眼色。管家立刻明白過來,對著那三個小子客氣道:“我們在後廚準備了不少有趣的月餅模具,三位要不要去挑一挑?”

“誒?”十二少看了一眼手邊的普通圓餅模具,瞬間覺得不香了,拉著信一和吉祥就往後廚跑,“要挑的要挑的,有冇有假麵超人的模具啊?”

聽著三人的聲音逐漸消失,tir終於可以不顧形象地整個人向前一趴,俯在狄秋的精緻長桌上:“年輕真好啊,也是真吵啊。”

“你家那幾個吵而已。”龍捲風從報紙後麵露出一雙寫滿了故事的雙眼,低聲道。

“真羨慕你啊虎仔,熱鬨是福。”狄秋攥著手中佛珠,嘴角含笑,“明年小靖是不是就畢業了?到時候你家更熱鬨了。”

“記錯時間咯,要後年年初。”tir提起女兒滿臉都是驕傲,“早就跟我約定好了,到時候要我西裝革履去出席她的畢業典禮。不過嘛,也不一定畢業了就回來。”

“噢?留在加拿大?”狄秋一挑眉。

“她自己說要回來,這麼多年總算父女團聚,我自然是高興的。可是我總覺得還是待在加拿大對她最好,畢竟我的身份……”tir說到此處忽然被龍捲風打斷。

“你的小女朋友不是也在加拿大?她病情如何了?”

tir一頓,對視上龍捲風的眼神,這才一下子反應過來,自己差點又聊到了狄秋的痛處。這會兒他也顧不上反駁龍捲風了,隻能順著這個突兀的話題往下說。

“上週剛收到醫生的電話,她已經痊癒了,以後就可以過正常的生活了。”tir的釋然發自內心,龍捲風也微弱地點了點頭,似乎很滿意他的答案,不論基於哪種理由。

“正常的生活包不包括忘年戀啊?”狄秋認真詢問。

“你給虎仔點麵子吧。”龍捲風撇撇嘴,似乎又有點想笑。

“丟,有冇有你說的那麼誇張?”tir憤憤道,此刻依然百無聊賴地趴在桌子上。

“大哥!真的有假麵超人的模具誒!我給你做一個假麵超人鮮肉香酥月餅啊!誒大哥你怎麼趴在桌上?你不舒服嗎?”十二少爽朗的聲音響起。

這下tir動也不是,不動也不是,總不能讓小輩看見自己這副不嚴肅的樣子吧?tir想了想,決定保持動作不變,然後清了清嗓:“那個,你秋哥說要給我試試他新買的腰部按摩錘。誒阿秋,你倒是去拿啊?”

“啊?啊。”狄秋眼神透著一絲驚慌,趕緊招手吩咐下人,“把房裡那個按摩錘拿來。”

“原來是這樣啊,大哥那我先去繼續挑模具了哦。”十二少總算又暫時離開。

tir見聲音遠去,立刻彈坐起來,還伸了個懶腰。

“幼稚。”龍捲風翻了個白眼。

“故意的吧?看中我的按摩錘很久了?”狄秋比較有素質,他隻是瞥了tir一眼。

tir隻是嘿嘿一笑,今天是中秋節,他們不夠團圓,但都盼著圓滿。

tir覺得渾身不自在,周遭都是金髮碧眼的洋人,自己雖然也是西裝革履,但總覺得融入不了。坐在他右側的十二少也難得地穿起了西裝打起了領帶,此刻目不斜視地盯著前方,左手死死握著他的右手腕。

“冇事的大哥,冇事的。我們隻是來參加畢業典禮的,又不是來找事兒的。冇事的,真的冇事的。”十二少額頭上已經覆了一層薄薄的汗水,手裡抱著的花束都跟著有些顫抖。

tir見狀反而一下子冷靜下來:“你小子那麼緊張乾嘛?我倆又不用上台。”

“開始了開始了!”十二少猛地搖晃起tir的手臂。

他們此時正坐在學校的劇院裡,隻是家長都坐在後排,學生們都擠在前列,等著舞台中間的校長髮言並頒發獎狀。

tir和十二少完全不懂英文,隻能打起精神時刻準備著,終於聽到了小靖的名字。tir剛準備提醒十二少拿相機拍攝,就見這小子一下子衝了出去,站在台下把花束高高舉起。

“小靖小靖!快接啊!”舞台有點高,十二少不敢衝上去,隻好在下麵高舉著花不停地跳著。

觀眾席忽然一片嘩然,繼而是加油助威的聲音。咦?這些人是不是誤會了什麼?台上剛頒發完畢業證書的院長也非常識趣地後退了幾步,一臉玩味地看著十二少和小靖。

小靖眼睛瞪得溜圓,嘴巴抿成一條直線,然後趕緊彎腰一把奪過十二少手裡的花,和懷裡的畢業證書抱在一起,對著院長鞠了個躬就往下跑。

tir在一陣雷鳴般的掌聲中聽見小靖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句:“梁俊義你等我下去殺了你!!!”

他迅速站起身往劇院外走,他安慰自己道這絕不是逃避,反正小靖一會兒也得出來。

tir很快在劇院外的路邊找到了一個吸菸處,他雖然不認識英文,但他看得懂圖標。一股涼意穿過喉嚨和肺部,他感覺呼吸終於暢通,方纔在室內的尷尬和壓抑一掃而空。

tir愜意地打量著周遭環境:校園確實挺大的,綠化也做得很好;哇外國人穿得怎麼五花八門的,還好小靖冇跟著學;這輛大紅色的車顏色真拉風,車上的人……咦。

tir的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,那輛車殷紅如血,令他滿眼都是濃得化不開的愛恨。駕駛座上的栗色捲髮隨著風在窗邊搖曳,祖母綠般的雙瞳像幽深的湖水,鼻尖一點熟悉的痣,風情搖曳得讓旭日的陽光都暗淡。

車子疾馳而過,向著校門口開去。tir懷疑自己是眼花了,黎鶻分明不在這個城市。

“老爸!你回去好好教訓他!我差點尷尬死!”小靖大喊著tir從劇院裡走了出來,滿臉漲得通紅。

“你這不是已經教訓著了嗎?”tir看著死死被小靖擰著耳朵的十二少,覺得又好氣又好笑,可他的笑意淺嘗輒止,心思還是被剛纔一掠而過的火焰吸引走了。

“對了老爸,一會兒陪我去趟銀行,我把你那些錢都彙回香港去。”小靖剜了十二少一眼,總算是鬆開手,隻見十二少趕緊湊到tir邊上哀號。

“生活費還能剩幾個錢?如果真的不想在加拿大待了,在機場買點禮物都消耗光得了,何必彙款那麼麻煩。”tir冇理會十二少的裝可憐,甚至有一些心不在焉。

“不是我的生活費,是你給小鶻姐三年的學費加生活費,挺大一筆錢呢。”小靖壞笑地看著發愣的tir,故意停頓了幾秒,“哎呀,老爸我說真的呀。小鶻姐厲害著呢,一直拿全額獎學金,你的生活費她根本冇動過。她還去畫廊勤工儉學,畢業以後又立刻找到工作,學費的錢也湊齊了還上了。不過她說醫療費的金額太大,她實在冇辦法了,過幾年再說吧。”

tir覺得呼吸越來越困難,半晌才輕啟嘴唇:“你,見到她了?”

“彆怪我嘛老爸,我一開始真的隻是想打探一下這個人的虛實,誰知道剛查出她在哪個學校,第一天跟蹤、啊不是,第一天試探就被她發現了。嘿嘿,確實很美哦,不怪老爸你念念不忘。總之呢,我們還挺聊得來的,時不時寫信,偶爾還會見麵。畢竟我倆都在異國他鄉,孤苦伶仃的,也算是多了個朋友吧。”

“為什麼不跟我……”

“當然是小鶻姐不讓咯,我也不想說,怕你想得太多,破壞我們女孩子之間美好的友誼。”小靖扶了扶被風吹歪的帽子,可是吊穗還是纏在了耳環上,她一個眼神示意十二少上前來幫忙捋,嘴上依然不停,“總之啊,她真的很厲害,而且很獨立,所以這些錢她讓我一定要替她還給你。哎,我還以為她今天也會來參加我的畢業典禮呢,誒呀疼疼疼,梁俊義你要死!”

“啊啊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,你彆動,等我把這根穗子拽開。”十二少和小靖忙作一團,隻餘tir在微風裡矗立。

“她來過了。”tir喃喃著低下頭,臉上覆蓋起大片的陰影。

那輛車留下了明烈的火焰,湧動在那隻看不見的眼睛裡,離彆的倒影在隔岸觀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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