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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九龍城寨之圍城]雀焚籠 刺與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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刺與疾

盛夏總有些許悶熱,不知死活的蚊蟲引起皮膚的瘙癢,淡紅印記星星點點,像疾風過境的慢吻。

tir最後開車載黎鶻回了她的出租屋,那是一間比起之前的洋樓小了太多的屋子,東西堆疊得有些滿,甚至連畫架都隻能放在角落。

可黎鶻的臉上的表情比雲朵輕快,屋子很小,卻能裝下她曾經無處可去的尊嚴。

“喝杯茶嗎?”黎鶻雙手舉著燒水壺,語含期待,她的眼睛總帶著幾分濕潤,天真到幾近殘酷。

“嗯。”tir點點頭,在黎鶻開心地燒水時,他在屋子裡來回打量。

這兒有一個天台,黎鶻似乎要將它打造成花圃。tir不禁暗想,莫非她是打算在這裡長住?他心裡湧上一陣失落,緊接著卻是難安的愧疚。他知道她想要什麼,他亦是如此。可他能輕易告彆不見天日的愛意,卻不敢拱手奉上一個安穩的結局。

tir看著黎鶻精緻無瑕的側臉,有無數的話想問出口,卻欲言又止。

架勢堂的小弟現在很厲害,黎鶻下午剛踏入架勢堂的地盤,晚上的時候就把她在香港所有的資訊都彙報給tir了。所以tir知道她有無限光明的前途,可自己的路要背光而行,光與影在海平麵交彙,無限接近於彼此的世界,又永不染指。

“呀!”黎鶻驚呼一聲,把左手食指捂在胸前,用霧濛濛的眼睛看著他,聲音裡像藏了道鉤,“燙著了,疼。”

tir盯著她期盼的表情,忍不住搖頭歎氣,卻又低頭輕笑出聲。黎鶻還是那個黎鶻,像狐貍般狡黠,隻是他們互相窺見了真心。

tir起了捉弄之意,他走上前溫柔地握住她的左手,眼簾一撩,熾熱在雙眸中瀰漫開來。他目不轉睛地盯著黎鶻璀璨的星眸,將燙紅的指尖含入口中,然後眼看著這抹紅暈轉移到她的耳尖。

“現在好點了?”

空氣裡的曖昧被瞬間點燃,一字一句,如星火落於枯荷。

對彼此的身體瞭如指掌,於就近的溫柔包裹裡纏綿。然後tir清醒了幾分,原因是黎鶻家的沙發確實有點小,而且舒適性一般,果然這種老舊的出租屋不會配置什麼很好的傢俱。

“這是沙發。”嘶啞的聲音從喉間探出,穿過愛人甜蜜的親吻,與紅唇共振。

tir躺在沙發上,腿有一半伸在外麵,無處可放。而黎鶻趴在他身上,衣物落了一半,秀髮帶著幾絲淩亂搭在裸露的白皙**上。她停下動作,目露迷離,語氣卻撒著嬌。

“所以呢?”

tir歎口氣,黎鶻壓在他身上,所以隻有自己的後背被沙發磕得不適。他擡手撫摸著黎鶻泛紅的臉頰,右手拇指沿著唇邊輕輕摩挲,繾綣漸漸升溫。

“施展不開。”tir的聲音很寵溺,他覺得自己的暗示已經很明顯了,總不能直接開口問對方出租屋裡有冇有床吧?

黎鶻的眼神卻變得有些奇怪,她稍稍挺身,俯視著身下的男人,語氣嬌媚如絲:“你不會是身體不行了,在找藉口吧?”

tir的太陽xue猛地開始突突,他抿了抿唇,一把將黎鶻扛在肩上衝著臥室走去。好在屋子不大,他精準地找到了臥室的門。

“要不你親自試試?”tir將人壓在自己和床之間,聲音低沉而隱忍,鼻息的溫度直抵心尖。

“那當然,”黎鶻的眼神泛著迷離,卻毫不退讓。她噙著笑,將手指當作一根火柴,從tir的耳垂一路劃向小腹,點起鋪天蓋地的□□,“我可以守寡,但不可以守活寡。”

尾音被吞於綿長的親吻。

tir忍不住第三次感慨,屋子確實有些小,浴室甚至站不下兩個人。等tir沐浴完畢回到房間時,早一步洗浴的黎鶻已經沉沉睡去。此時天早已大亮,兩人看日出本就一夜未眠,睏倦來襲得也正常。

tir卻有些睡不著,他在黎鶻的臉上落下一個吻,然後輕輕地轉身。

一隻手指鉤上他的小指,絕美的人兒睜著惺忪的睡眼,幾乎我見猶憐。

“去哪裡。”她揉了揉眼睛,強撐著精神坐起。

“哪兒都不去,想倒杯水而已。”他情不自禁地親吻她的眼睛,想要傳遞安慰。

“然後呢,你會去哪?”黎鶻微微挑起的眼尾儘是堅定,她比他勇敢,敢於張口詢一個答案。

tir知道自己不該再逃避,於是落座於床邊,牽緊了黎鶻的手。他自然是一片赤誠,可他經曆得太多,自然該比年輕人看得更遠。一時的歡喜能否綿延成一世的情長,他可以賭,黎鶻可以嗎?

“你想清楚了嗎?我比你大了接近二十歲。”他終究還是問出了口,應該在意,所以顧慮更多。身為□□大佬,身邊有年輕靚麗的女人是再尋常不過的事,但黎鶻不是普通的女人,她不是大佬的一塊手錶,而是他以tir的身份想共度餘生的愛人。可他的餘生不再漫長,她卻是旭日的朝陽,愛意不該是自私的囚籠,用以禁錮翺翔的鳥。

“我認識你的時候你就大我二十歲。”黎鶻盯著他的雙眼,神色不可動搖,“我們已經錯過了五年,可你還是大我二十歲。這個年齡差永遠不會縮小,但也不會再多一天。人心也好,世俗也好,什麼都有變的那天,可你卻偏偏害怕這唯一不變的東西。”

“你還小,所以想不到那麼遠。現在你可能覺得冇什麼,可再過二十年呢?你的人生剛剛過半,我就已經行將就木,甚至也許你白天在工作,晚上還要去醫院照顧動彈不得的我。光想想這件事,你一點都不害怕嗎?”tir覺得自己真的是老了,越來越瞻前顧後。可他總想仗著自己的資曆為黎鶻多考慮一些,不要讓一時的意亂情迷成了一世的後悔莫及。

黎鶻坐直了身體,脖子微仰,背脊挺得筆直:“那你怕不怕自己動彈不得的時候,我去醫院拔你的氧氣管,然後繼承你的財產,去找年輕的男人廝混?”看著tir瞬間呆滯的眼神,黎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,“你連這樣都不怕,我有什麼好怕的?”

tir無言苦笑,若真有那一日,他寧可黎鶻能夠自私一點。他這輩子習慣了庇護彆人,若真成了累贅,最不能接受的人反而是自己。

“可你是律師,而我是幫派人士,你和我在一起一定會遭人指點,你的事業會受影響。你現在工作的那間事務所雖然不算大,但很權威,在中環有一定的名氣。我相信你的能力,你本該大有作為,可和我在一起,勢必會受限。這些也無所謂嗎?”tir用溫熱的掌心輕撫著黎鶻的臉,她的皮膚細膩而有彈性,滿滿都是自己一去不回的青春。

“這又有什麼關係?我不做律師也可以啊。”她的睫毛撲閃著,目光有些疑惑。

“嗯?”tir一驚,他從冇有想過黎鶻會是這樣的回答,自己也一時間有些無措,“可那是你的事業,你辛苦讀了這麼多年的書……”

話還冇說完,即被黎鶻沉穩的聲音打斷。

“你錯了,那不是我的事業,那隻是一份工作。”黎鶻的表情嚴肅起來,一字一句認真道,“如果那間事務所容不下我,我可以換一間事務所;如果都容不下我,我可以自己開公司;如果整個行業都不認可我,那我就去做彆的。我會做飯,會種花,還畫得一手好畫,我有無數的本領可以養活自己。即使有一天我們真的變了,相看兩厭,整個香港都容不下我……我也可以去加拿大,去馬來,去任何一個國家。隻要認真去做,什麼都可以是我的事業。”

tir的嘴唇一張一合,卻半天囁嚅不出什麼。他發現自己並不瞭解現在的黎鶻,她不再為盲目的複仇而活,她有自己的思想,是自己小瞧了她。

“tir,我知道你在想什麼,我也知道其他人都在想什麼。你們覺得我讀了那麼多年的書,學了那麼多的知識,應該去創立自己的一份事業,在專業上發光發熱,似乎這樣才叫獨立,才叫堅強。可我一開始讀法律就是霍先生安排的,我並不覺得抗拒,所以纔會一直學下去。如果一切都重來,讓我選擇,也許我會選畫畫,或者是園藝。”

黎鶻頓了一頓,一雙鳳眼繾綣萬千,含著深深的依戀:“工作是很高尚,可愛情是什麼卑微的東西嗎?我徒勞了十幾年,被假象自縛了小半生,愛上你是我唯一自主選擇的事情,喜歡一個人不該是一件不可告人的事情。你以為我的底氣是成績優異,事業有成?不是的。”

她朱唇輕啟,殷紅色在tir的視野裡暈染成倉皇的野火:“可以孤注一擲的選擇自己真正在意的東西,即便哪天輸得徹徹底底,我也有欣然接受的勇氣和從頭再來的本事。這纔是我的底氣。”

所以她願意不顧一切地愛他,冇有人該去害怕未知的結局。他的曾經風雪交加,餘生甘願囿於三餐四季。

“小鶻姐啊嗚!!!我好想你啊啊啊!”十二少幾乎是哀號著掛在了黎鶻手臂上,又一次蹭得眼淚鼻涕哪都是。tir看著黎鶻十分嫌棄但又欲言又止的眼神,忍不住咳嗽了兩聲,替她解圍。

吉祥立刻反應過來,上前將十二少用力拉拽開,嘴裡還念著:“趕緊放手,冇看老大吃醋了嗎?”

“臭小子,我是這個意思嗎?”tir假裝生氣地輕拍桌子,同時給黎鶻使了個眼色,“衣櫃裡有幾條小靖冇穿過的新裙子,你先換一下吧。”tir看了眼濕答答的袖子,不自覺皺了皺眉。

黎鶻苦笑著拍了拍十二少的肩膀,然後頭也不回地轉身,看起來真的忍耐許久了。

十二少原本冇什麼反應,聽見小靖的名字才清醒了過來,被吉祥拉著坐回了餐桌上。他總算想起拿紙巾擦臉,一邊擦還一邊抽泣:“嗚嗚小鶻姐總算回來了,嗚嗚她還給我做了這麼多好吃的。”

tir看著黎鶻精心準備的一桌子菜,表情無奈地瞪了他一眼:“怎麼就是給你做的了?當我是死的嗎?”

“大哥我冇胡說啊,你看啊,我愛吃的蔥油雞,我愛吃的清炒蝦仁,我愛吃的小炒皇……”十二少還在那挨個報菜名,吉祥實在聽不下去了,趕緊大聲打斷。

“那是因為你什麼都愛吃,纔不是特意給你做的呢。”

tir雖然大部分時候懊惱於吉祥的腦迴路,但有時候也很慶幸他的心直口快,也就隻有他能直白地嗆聲十二少了。

“纔沒有呢!那個青菜我就不愛吃啊,那個估計是給大哥的。”十二少說著甚至將青菜的碟往tir跟前放了放。

“彆爭了,整桌都是給你大哥做的,你和吉祥都是沾光。趕緊吃呀,等什麼呢?”黎鶻換上了一條有著卡通兔子的裙子入座,大概是為了吃飯方便,還紮起了馬尾,整個人看起來青春靚麗。tir眼前一亮,心裡又多少有些懊惱。

十二少一下子蔫了下來,眼巴巴地看著黎鶻給tir夾菜,嘴裡嘀咕個不停:“怪不得電視上都說什麼有異性冇人性,你們女生一個二個都這樣。”

tir剛想反駁,吉祥聽不下去了,吃著飯的嘴也要含糊不清地回擊:“十二少,你自己也是異性哦,這句話不恰當。”

“呃,那應該是什麼?重色輕友?”說話歸說話,十二少冇忘記先給自己碗裡搶了隻雞腿。

“看不下去的話,你也可以找個小女朋友來‘重’一下你啊。”黎鶻一臉深意的笑容,似乎話裡有話。

十二少反應了半晌,臉莫名地一紅,然後異常安靜地低頭吃飯。奇怪,這兩人之間還藏著什麼秘密?

tir左看一眼,右看一眼,黎鶻馬上感知到他的情緒,往他嘴裡親手夾了隻蝦仁,然後甜甜一笑,tir立刻忘了自己剛剛在想什麼。

“咦——”十二少表情誇張地齜牙咧嘴,然後接觸到tir凶狠的眼神,立刻收斂了起來。

一旁的吉祥就冇那麼有眼力見兒了,tir也不怪他,畢竟視力不好。

吉祥說道:“所以小鶻姐你什麼時候搬過來?你們什麼時候辦婚禮?婚禮請不請暴力堂啊?他們那一大群人還蠻吵的就是說。”

tir知道吉祥的性子,根本冇打算搭理。可惜黎鶻還不夠瞭解他,居然認真回答起來:“我現在有自己住的地方,還冇打算搬一起,一點一點來。結婚的事情更加遙遠了,你就彆惦記了。暴力堂不是你們敵對的幫派麼?”

吉祥卻彷彿充耳不聞,雙眼逐漸放空,陷入到了自己的思緒裡:“哎呀,如果結婚的話可是一筆不小的開銷啊。老大這麼有頭有臉,排場一定不能小。誒小鶻姐你的朋友是不是在馬來,那他們從馬來過來的機酒我們要不要負責啊?”

吉祥自顧自地說著,突然從口袋裡掏出一個計算器。

等等!這傢夥怎麼會隨身帶計算器?

“雖然老大年紀大了但是小鶻姐還年輕,你們說不定還要生個孩子。誒那現在的房子就不夠住了,那就要再買房。現在孩子上學也挺貴的,從幼兒園算起的話……”吉祥左手拿著計算器,右手飛快地在上麵按動,神情專注到連吃飯都顧不上了。

一旁的十二少見怪不怪了,趁機把吉祥碗裡的另一隻雞腿也夾走,甚至還提出了自己的想法:“房子還得給小靖留一間房,再給我也留一間房,得買個四居的吧?油麻地有個在建的小區聽說不錯,價格好像是……”

黎鶻的眉頭越皺越緊,表情很是複雜,然後用求助般的眼神看向自己:“他們……一直這樣嗎?”

“嗯。”tir輕輕點頭,小心地盛了一碗湯遞到黎鶻麵前,笑意溫柔,“你慢慢會習慣的。”

tir也跟著黎鶻點燃了三炷香,插在三座牌位的香案前。他後退兩步與黎鶻並肩,順勢攬過她的肩膀。

黎鶻的目光在三張黑白的照片來來回回地遊移,眸光亮了又暗,終化作一聲歎息。

“媽媽,小妹,奶奶,我回來看你們了。”

寂靜的屋子裡隻有香燭燃燒的滋滋聲,蛛網凝固了時光,塵封的窗戶鎖住了思念。

tir從口袋裡掏出紙巾,黎鶻用泛紅的眼睛掃了一眼,微微搖頭。

“我想了很久,打算把他們的牌位移到道觀裡去,那裡有香火供奉,常年有人煙。他們活著的時候已經被禁錮在這間屋子裡,也該出去看看了。”黎鶻小聲訴說著,卻是在同tir商量。

他扶著黎鶻肩膀的手掌不自覺用上幾分力氣,心裡生出一股暖意。他輕易可以決定他人的生死,卻很少觸碰紅白二事,那代表了傳統與信任。

“冇問題,我找人安排。”他示意黎鶻可以靠在他身上,繼而又想起來什麼,“這間屋子怎麼處理?”

黎鶻吸了口氣,收回眼角的淚水,聲音堅毅:“美好的回憶並不多,我現在的腦袋已經足夠記得。”說到這裡,她自嘲地笑笑,“處理了吧,賣?租?送也行。可以問問龍哥。”

tir眉毛一擰,雖然龍捲風比自己還大上幾歲,但確實魅力不減。他可不會擔心自己的好友,但出於男人最基本的醋意心理,他還是冇忍住說道:“我抽空問他就好,不用耽誤你時間。”

黎鶻哪裡會不知道他在想什麼,她表情無奈又好笑,最終還是冇有揭穿他。

tir把手握在門把手上的那一刻,心裡生出一種異樣的感受,他總覺得當初的一切正在重演。

“應該不會吧?”他小聲喃喃著,輕輕推開了門,昏暗的樓道間冇有瀰漫的香菸味,但金絲眼鏡反射的微光還是令他眩目。

“忙完了?需不需要幫忙?”龍捲風長身玉立,笑意不似往日淡漠,眼尾輕壓,透著欣慰的光芒。

“你怎麼又在?”tir真是恨不得驚呼,右手牽著黎鶻的手更加緊握,心想這傢夥是不是跟蹤自己,來就來吧怎麼拾掇得這麼利落?真是怪瀟灑的。

“拜托搞清楚,這裡是城寨,你們一進來就有人跟我彙報了。”龍捲風的表情有些無可奈何,對於tir的反應很是無語。

“龍哥?”黎鶻聽見門外的動靜,探出身子來。

“嗯。回來了?”龍捲風乾脆懶得搭理tir,和藹地迴應著黎鶻。

tir覺得他這個語氣有點過於長輩了,這樣不利於他的戀愛關係健康發展,自己得找個時間跟狄秋吐槽吐槽。

“嗯!”黎鶻笑起來梨渦淺淺,像春日的陽光,溫暖而明媚,“我們回來了。”

tir愣神,那句“我們”如雨露,讓枯木生出新芽。

愛意碰撞於熙攘,荒蕪鬱鬱成蔥蘢,宇宙日日複年年,孕育不可勝數的山洪和海嘯。他們來勢洶洶,淹不死獨一無二的玫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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