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九龍城寨之圍城]雀焚籠 鉤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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鉤吻
熱烈如火山迸發後的岩漿,填補他裂痕叢生的乾涸。本以為餘生且行且停,如今自願赴一場肉身極樂的盛宴,沉淪一段靈魂迷失的幻覺。
tir在酒櫃裡選了半天,挑出了兩瓶名貴的紅酒。他晚上有一個重要的商務飯局,可不能怠慢了。
說起來也是狄秋幫忙牽的線,油麻地這塊上任了新的警督,以前相熟的那個被icac給弄下去了。tir心裡暗罵一句廢物,要知道他們這樣的身份在外人看來,跟政要人士有著雲泥之彆。可實際上他自己清楚,這個社會哪有什麼黑白界限,都是灰色。架勢堂這些年能夠順利發展,可少不了他費心費力地維護那些關係。
隻是這些關係特殊,像肥龍那般明目張膽的行事無異於把雙方都給害了。都是在酒局上你來我往,精確地接到對方的暗示,再悄悄地為對方擺平。如此下來,才混出了個酒肉朋友的友誼。
可惜前一個警督貪得無厭,自己倒台也就算了,害得他一把年紀了還得費心這些事。十二少和吉祥都是好孩子,可惜人情世故這一塊可以說絲毫不開竅,tir也冇得法子。趁著自己還冇老到動彈不了,儘量為後輩們多擺平一些事吧。
“大哥!你快看我拿到了什麼!”十二少連門都冇敲,衝進來一聲大喊,tir差點一個冇拿穩把紅酒摔在地上。
“咋咋呼呼什麼!”他想了想,重新將紅酒放進櫃子裡,打算出發的時候再拿。
“大哥你快看啊,我把虎青貪走的那些金器拿回來了!”tir回頭的時候,十二少正高舉著一塊金磚,吉祥也站在邊上笑得一臉驕傲。
tir無奈一笑,大概已經明白了怎麼回事,卻還是說道:“從頭到尾說一說吧,讓我聽聽你們是怎麼把東西拿回來的。”
兩個人毫不客氣地搬了兩把椅子坐到tir對麵,你一言我一語,繪聲繪色地講了起來。
“……總之呢,豹頭那傢夥雖然嘴欠,人還不錯。他還說可以把阿黃交給我們,幫忙一起解釋清楚。大哥,我們明天就召開會議,把那些傢夥叫過來好好解釋一番。”
“等等,你剛纔說,黎鶻一個人上了公交車?”tir眉頭一皺,總覺得這裡麵有問題。
“哦對對對,我趕緊呼一下那幾個傢夥,看看小鶻姐到家冇有。”十二少起身走到座機。
“安啦安啦,這都快三個小時了,肯定到家啦。”吉祥把金磚拋起來玩,“老大你放心,東西我們都過過秤了,完全符合,就是我們丟失的那批金器。”
tir的心思已經不在金磚上了,他的右眼皮莫名地開始跳動,心裡焦慮難安。
十分鐘後,對方終於找到電話亭,回了電話過來。
黎鶻果然冇有回家。
十二少和吉祥立刻炸成一團。tir放在桌麵的手指猛地緊扣,他迅速做出分析:黎鶻不會是逃跑,因為她無處可去;肥龍或者是霹靂對tir之前的解釋一直半信半疑,他們確有可能對黎鶻出手,想要毀滅證據;黎鶻提出要一個人回去,顯然也是故意的。
她那天演了一場苦情戲,自以為騙過了他。可tir清楚,那隻是一部分的真話,她還有一個更深的目的冇有說。但她那些話像一根刺紮在他身上,他忽然清醒了。
這個謊言與愛慾的遊戲裡,並非隻有她可以遊刃有餘。
既然怎麼都套不出真相,又逃不出她的糾纏,不如順勢而為,看看她究竟想要玩什麼把戲。他比她多活了那麼多年,歡樂場的把戲司空見慣,怎麼會輕易被拿捏呢?那天幫她冰敷不過是讓她相信自己已經上鉤,那樣真正的戲碼就可以開始上演了。
他倒是想看看,到底誰是那個入戲太深,亦或假戲真做的輸家。
隻是冇想到,她的第一步,又是一個險招。肥龍也好霹靂也好,他們的反應讓tir都有些不安了,似乎他們背地裡真的有什麼自己所不知道的,更為嚴重的罪惡。所以,他們未必不敢真的下毒手。
tir長籲一口氣,試圖把心頭的鬱結排解。
“十二,你去肥龍那;吉祥,你去找霹靂;那輛公交車是幾路?車牌號記了麼?我去公交車總站問問。”
這個女人,還真是能給自己找事。
tir問到資訊的過程很順利,他來到公交總站的時候,一個老年司機正在那大聲嚷嚷呢。
“你們這些年輕人,膽小如鼠!我都跟你們說了好多遍情況了,那個女人被抓走了啊,你們怎麼就是不肯報警?這就算了,還攔著我去報警。”
工作人員也是很不耐煩:“都跟你說了,你形容的那個情況啊,一看就是□□尋仇,警察管不了,我們也管不了,你彆給我們找麻煩。”
tir走上前,同那個好心的老年司機搭話:“那個女人我認識,你把詳細情況跟我說一下,警察不管,我管。”
tir覺得自己話放得有點早。他按照那個老司機指引的方向和車牌資訊,找到了郊區的一棟彆墅,門外停著的好幾輛車,全都不是架勢堂的。
他本來想著自己直接走進去,那些傢夥自然會嚇得瑟瑟發抖。可現在他不確定了,因為肇事的人,好像不是他原以為的人。這個女人到底還惹了什麼人?
他開到最近的一個電話亭給十二少留了言,讓他帶人過來,自己又回到了彆墅門口。他焦慮地抽起了煙,彆墅裡燈火通明,但卻安安靜靜。黎鶻的情況未明,可他孤身一人,總不能直接衝進去,萬一對方人多勢眾,豈不是把自己折在這。
一聲尖叫撕碎了他的猶豫,與黎鶻的聲音同時響起的,是彆墅裡玻璃碎裂的聲音。他把煙往地上一丟,似乎管不了這麼多了,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死。
tir忽然想到,若是自己真因為救她受了重傷,算不算是他險勝一籌?
彆墅的門是虛掩的,tir一腳就給踹開了。還好,裡麵的人比自己想象的少,不過七八個黑西裝的保鏢。
tir察覺到了不妙:這些人,不是□□。
餐桌已經翻倒在地,餐碟和杯子的碎渣成就一地狼藉。黎鶻倒在地上,手腳皆被繩子捆綁,嘴上也貼著膠布。她的衣裙有些淩亂,裸露在外的皮膚遍佈著血跡。她看見tir進來,眼底是掩飾不住的驚慌,瞬間整個人掙紮起來,想要大喊著什麼,卻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音。
蹲在她麵前的是一個看起來二十歲上下的年輕人,穿著一身棒球服,腦袋上還戴著個鴨舌帽。男人五官仍透著幾分稚氣,若不是他此刻左手拿著相機,右手拿著把尖刀,tir恐怕判斷不出他纔是這件事的始作俑者。
男人被踹門的動靜吸引,偏過頭看向tir,眼裡閃著幾分迷茫:“什麼人闖進來了?你們幾個愣著乾什麼,揍他啊!”
那八個人本就嚴陣以待,隻等男人發號施令。話音剛落,八個人就同時向tir發起攻擊。tir麵對著衝在最前方的人,先是虛晃一槍,緊接著一記強勁的右直拳,正中對方下巴。對方的頭猛地後仰,身體失去平衡,重重倒在身後之人身上。他剛向著黎鶻的方向走了一步,左右兩側就襲來剛勁的拳風。tir靈活地側身閃避,兩個人的拳差一點互相擊在對方身上,他順勢一記肘擊擊中其中一人的肋骨,又一招黑虎掏心將另一人擊得迅速後退。
果然不是□□。tir這樣想著,這些人明顯訓練有素,懂得配合作戰。這一思考的工夫,tir就被一記滑剷剷倒,他立刻一個伏地挺身,調整內息,以雙拳迎擊,內力震得對方瞬間動彈不得。
因為不知道這些人的身份,他不敢下狠手,打起來有些束手束腳。此刻,背後又一人襲來,tir根據聲音預判了他動作的方向,反身一擊,正中對方胸口。可是他冇有注意到,這人手裡持了把水果刀,雖然人倒下了,可刀尖已經狠狠紮進了他的肩膀。
tir倒吸了一口冷氣,將尖刀拔出,顧不上噴濺的血液,乾脆將這把刀用作自己的武器。
黎鶻焦急不已,嗚嗚聲幾乎變成了嘶吼。
旁邊那個男人也有些著急地大喊著:“你們這群廢物!”
傷口的痛楚反而點燃了他心底的怒火,幾刀對準肩膀和手背,不消片刻就化解了當下的危機。他丟掉手裡的刀,踱步走到瑟瑟發抖的男人麵前,還冇等男人開口求饒,tir用力一腳將他踢出去好幾米遠。
“冇事了。”tir扶著黎鶻的肩膀協助她坐起,黎鶻雙眸微震,眼底湧起複雜的情緒。tir將她手腳上的繩子解綁,又小心地撕開她嘴上的膠布。
他看出她眼底的驚慌是真的,隻是不知這難得的真實情感裡,有冇有半分是因為擔心自己?這個念頭出現的時候,tir在內心狠狠地嘲笑了一番自己。
“你冇事……”話冇說完,黎鶻飛快地推開tir,向著男人飛出去的方向奔去,甚至冇有給他留一個多餘的眼神。
“ethan!你怎麼樣?傷得重嗎?”黎鶻的白色長裙上血色斑駁,tir這才覺得哪裡不太對勁,他低頭看了眼地板上殘留的“血跡”,竟然是顏料。
她那雙素日裡流轉著風情的眼睛,此刻卻籠上了一層憂慮的陰雲。精緻的五官此刻擰成了一副憂心忡忡的畫麵,平日裡的從容蕩然無存。
原來這纔是她真實的樣子。tir油然而生出一股失落,他嘴角掛著自嘲的笑意,原來自己又被耍了。
“lily姐!嗚嗚嗚他打我!”男人揉著胸口在黎鶻的攙扶下坐了起來。
黎鶻把他衣服往下拽,確認了冇什麼大礙長舒一口氣,然後一巴掌拍在男人的後腦勺上,語氣嗔怪:“你活該!誰讓你隨便動手的!好在冇事,要是你有個三長兩短的我怎麼跟你母親交代。”她眼裡有後怕的波光粼粼。
tir站在原地,怒意像海嘯,裹挾著他的情緒去了很遠的地方。他隻覺得好笑,自己想了那麼多可能,卻冇想過這全然是她做的一個局。他還是輕看對手了。
他努力地調整著自己的情緒,不可以失態,否則自己就提前認輸了。
“大哥!你冇事吧!”門口停下好幾輛車,十二少率著人馬到來,卻發現已冇了自己的用武之地。
黎鶻這下才反應過來,回過身看向tir,表情再次露出了驚慌:“你、你受傷了。”
tir微微眯了下眼睛,他不自覺地想找尋這份情緒,同剛纔的可有區彆。
“大哥,你受傷了?這是什麼情況啊?”十二少衝了過來,檢查起tir的傷口,“傷口有點深啊大哥,我們快去醫院。那個,小鶻姐……”
十二少轉過頭,想要問黎鶻需不需要幫助,畢竟在他眼裡,她應該是個受害者。
“不用管她,讓她接著演。”tir冷冰冰地說完這句,轉身朝著門口離開。他的餘光瞥見黎鶻情緒失落地站在原地,想要往前靠近,卻最終停滯不前。
“不是你想的那樣。”她隻是在背後輕輕說了這麼一句話,落入了tir的耳朵裡,卻激不起半點漣漪。
他隻覺得自己可笑,卻已經不再生氣。不過,冇什麼必要去解釋,也該讓她誤解一次了。她那些玩弄人心的招數自己不屑於用,可若順勢而為,倒也冇什麼不可以。
去醫院前,他就派好了人去屋子裡取紅酒。等在醫院裡包紮好,tir看了眼手錶,果然已經晚了,call機上也有好幾條狄秋的訊息。
“大哥,你都受傷了,彆去了吧。我拿著這些酒去跟秋哥請罪就是了。”十二少滿眼都是擔憂。這傷並不嚴重,不過傷口看著瘮人罷了,但卻見證了他的愚蠢。
“就算是請罪,也該我親自去,才顯得有誠意。”這一局算他輸了,不僅自己受了傷,還傷害了人情。
“你可算是來了,陸先生等了你兩個小時,剛剛已經走了。”狄秋端坐在包間,手裡攆著佛珠,看向tir的眼神卻冇有絲毫嗔怪,“遇上什麼急事了?”
tir見餐桌上的菜幾乎冇有多少動筷子的痕跡,便知道那位陸sir定是很生氣,心裡對老友有幾分愧疚:“被人擺了一道,耽誤了時間。都怪我,這頓我請,等明天我再拿著這兩瓶酒去登門道歉,不會讓你為難。”
“你請客就請客吧,我可不跟你客氣。陸先生那邊我會再去解釋,再安排機會。”狄秋看向tir,目光一沉,“還受傷了?這可不像你。”
tir素來穩重,平日裡也極少會有需要自己親自出手的事情,更彆提還受傷了。他自覺不好開口,隻是笑笑,給狄秋倒起了酒:“那兩瓶紅酒我留給陸sir,今天先喝你的。”
狄秋見他不願提起,也不再問,這麼多年的友情,彼此都知根知底,無須糾結那麼多。
“來都來了,就當我們兄弟一起吃頓飯。多喝點,彆浪費了。”
推杯換盞間,一天的不愉快儘皆飲下。
看到樓道裡站著那個婀娜的身影,他並不覺得意外。她的套路自己已經摸清了,無非就是裝可憐。今天被他冷淡對待,肯定會主動上門示弱的。
黎鶻已經換了一套墨綠色的長袖連衣裙,絲絨的布料配上領口和袖口的黑色蕾絲邊,將她襯得極為優雅,與初次見麵時完全是兩種風情。她這次冇有蜷縮在地上,也冇有故作妖嬈。
“今天的事情,我想解釋一下。”她的語氣裡透著難得的謹慎,可tir已經冇了心思猜測這是真是假。他有點累,頭也有點暈。
“東西已經找回來了,肥龍和霹靂那邊已經特意解釋清楚,你門口的人明天就會撤走。”tir無視了她,徑直走過去開那扇柵欄門,嘴裡說著完全不是同一個話題。
“你一個大男人怎麼那麼小心眼……呀!”她的語氣裡帶上了些許嗔怪,和今天教訓那個男人的語氣一模一樣。tir用力一拉門,卻冇注意到她的手正扒在門上。
黎鶻痛得發出“嘶”的聲音,她看著自己瞬間多出一圈瘀痕的手,雙眼滿是倔強。明明是最該哭的時候,卻偏偏不肯掉下淚來。
tir方纔還覺得自己瞭解她的套路,此刻卻真的有點摸不透了。
“進來上藥。”他告訴自己這不是心軟,不過是將計就計。
tir領著人進了屋子,她這次倒是一直乖乖地跟在身後。他從櫃子裡找到了一支藥油,向著還呆呆站在門口的黎鶻拋了過去。
“自己塗,塗完趕緊走。”tir看也不看她一眼,轉身坐到沙發上。他摘下墨鏡,把桌子上的藥水罐打開,伸出兩根手指迅速地摘下了那隻義眼。
黎鶻很安靜,冇有說話,甚至冇有動,但tir能聽見她呼吸的聲音。
“害怕嗎?”他說完又有點後悔,不該跟她搭腔。
他大膽地猜測了一番,按照這個女人之前對待自己的手段,若是不趕緊讓她走,恐怕真的會發生些什麼。他再怎麼沉靜自若,也到底是個正常男人,哪裡經得起這一而再,再而三的試探。
然而這次不再有試探。
黎鶻的唇帶著脂粉的花香,侵略般地占據了他的五感。柔軟相抵,於舌尖摩挲徘徊,呼吸間盛滿了溫柔繾綣。他擡手摟住她的腰,將本就已跪坐在沙發上的她更緊地攬進懷裡。荷爾蒙在寂靜的空間裡發酵,熱浪在身上蔓延,從唇角到指尖。
這世間太多虛妄,唯**真實不可逃。一念生一念死,愛人是毒,也是解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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