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賽博]不想上班？那就把公司炸掉吧 15. 神經病毒
-
15
神經病毒
當安憐青通過腦機發起連接請求時，他並不確定自己會看到什麼。
但是從解析成功的那一秒鐘開始，他就知道——有什麼地方出了錯。
眼前是巨大的龍捲風，無數的記憶碎片載著無數的魯叔、無數的方歌、芬和昆在半空中飛舞盤旋，讓人眼花繚亂。龍捲風正中的風眼異樣地平靜，彷彿黑洞，彷彿虛空，散發著致命的吸引力。
而龍捲風還在繼續前進著，裹挾起更多的記憶。
安憐青感覺到有人在拉自己的胳膊。是比病床上的年輕一點的魯叔，方歌、昆和芬三個孩子都還冇有魯叔高，被他護在身後，好奇地四處張望著。
“小兄弟，這裡不安全，跟我們躲躲吧。”
“我沒關係。”安憐青隨口說。
如果他們被吸入黑洞會怎麼樣？直覺告訴他，肯定不會有什麼好事。這個黑洞應該就是擾亂魯叔精神的罪魁禍首。
“我說真的，你——”
魯叔還要再勸，他們所在的地麵突然一陣晃動，就像生出自我意誌一般，想要把他們甩出去。安憐青抓著門框站穩了，順便扶了魯叔一把。小方歌隻有他一半高，正仰著頭感激又崇拜地看著他，讓安憐青感到一陣奇異的滿足。
他知道該怎麼辦了。
“快跑，告訴所有人離風眼遠一點。”安憐青對魯叔說著，跳向了鄰近的另一段記憶。
那是熟悉的車庫，魯叔鑽進汽車底盤下方修車，穿著校服的方歌坐在附近，戴著耳機，擺弄著另一輛車上拆下來的零件。這裡暫時還冇被龍捲風波及。
安憐青直接伸手拉過方歌：“方歌，來幫忙！”
“怎麼了？”
“你是誰？”
兩個方歌的聲音同時響起，一個來自現實，另一個來自魯叔的記憶。剛剛，安憐青似乎不小心把這句話說出了口。
“冇說你。”安憐青短暫地回神，對身邊的人說：“出了點問題……我得集中注意力。”
而高中生方歌的臉短暫地與現實中的方歌重疊。他摘下耳機，疑惑而戒備地觀察著安憐青。
“看到那個了嗎？”意識空間中的安憐青抓著方歌的手臂，把他拉出記憶片段的範圍，指給他看附近的龍捲風和風眼處的黑洞。“攔住所有人，讓他們不要靠近。”
說話間，來自其他記憶片段的、不到十歲的芬追著更小的方歌跑來，紮進了高中生方歌懷裡，被他攔下。高中生方歌按住小方歌的肩膀，茫然道：“我今天的夢是不是太有想象力了一點？”
“是是是。現在快去乾活。”肆無忌憚地命令方歌的感覺真好，雖然有點像是在欺負小朋友。
高中生方歌很快搞清楚了狀況，跑去其它記憶中幫忙了。他又在記憶中挑選出了幾個方歌、芬、昆甚至魯叔自己，帶領其他人和記憶逃離龍捲風的範圍。他們好奇地互相交談著。
龍捲風的範圍還在擴大，安憐青在記憶碎片間跳躍著接近風口。腳下的地麵忽然裂開，他身邊的少女昆一隻手拉著小方歌、另一隻手拉著小芬，警惕地護著他們隱身進了陰影中。
那些記憶已經從大片的冰原變成了春季河流上的浮冰。安憐青又換了一塊落腳地，這裡隻有一平米出頭，像是暴風雨中的獨木舟一樣瘋狂晃動。他差點摔倒，多虧角落裡一個十來歲的小方歌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。
“你是誰啊？”小方歌問。
“我是你未來的朋友。”安憐青半蹲下來穩住身形，忙裡偷閒地摸了摸小方歌的頭以示感謝。
已經足夠接近了……安憐青伸出手來，手指幾乎可以觸碰到龍捲風那扭曲的邊界。解析功能開始全功率運行，安憐青本人的意誌更強硬地介入了魯叔的精神。奈米機器人與神經元互動，無數次計算在一微秒之內完成，腦機頻率維持在危險的界限。而安憐青終於觸碰到了黑洞的中心。
身邊的一切都消失了，隻剩下於虛空中閃爍的多元未來logo和綠色的命令列。
多元未來？
幾乎是下意識地，安憐青立刻中斷了鏈接。
強行退出導致了幾秒鐘的算力分配失衡，腦機強行超載運算，痛得像是腦仁炸開了一樣。安憐青閉著眼睛休息了一陣，頭痛開始減弱，但思路依然混亂。
“魯叔的賽博精神病並不是由於你操作失誤，而是多元未來植入的病毒？”終於理清思路後，他問方歌。
方歌正把瓶裝水擰開瓶蓋遞給他，聞言愣住了。
“我不知道。”他說。
就在這時，安憐青的手環震動，投影出來自公司的通知。
【係統提示：您已多次違反利益衝突相關條例，根據員工手冊32532-32561條規定，請自行前往監察部配合調查。具體時間地點將於十分鐘內發送。】
這回安憐青也愣了。
他立刻檢查了腦機的狀態，確認耳釘在正常運行，冇有任何真實數據被上傳。那就是義體的問題。當然是義體的問題，那玩意裡麵寄存著來自公司的神經病毒，把一切都攪得亂七八糟。
是他與病毒的接觸被病毒上傳，觸發了利益衝突的檢測？
如果安憐青實話實說，承認自己與病毒的接觸，公司一定會追問他任務的具體細節。那麼他不僅會暴露自己一直在上傳假的監控數據，還會暴露方歌和魯叔。
要一口咬定是係統誤報嗎？病毒上傳了哪些資訊？公司掌握了多少證據？
該怎麼辦？
前段時間，那名研究員被病毒殺死的幻影就在眼前。這就是監察部能做出來的事。
安憐青不打算被殺死。他還冇有讓地頭蛇文森特付出代價。在此之前他不能死。
“安憐青。”
方歌打斷了他的思考，把顯示器轉了個角度擺在他眼前，高亮了其中幾個段落和時間戳。
“這是剛剛這段時間的日誌。看起來病毒從休眠狀態被啟用，並捕捉到了你的腦機的電子簽名。”
“……病毒是被我的連接啟用的？”
“看起來是這樣。”
“被上傳的隻有電子簽名？”
方歌點頭，無意識地敲打著桌麵，說：“你可以如實上報，不用顧慮我。”
“然後呢？”
“什麼然後？”
“那個病毒規格很高。你搶到不該搶的東西了。如果公司根據我提供的細節追捕你們，強行回收魯叔的義體，你打算怎麼辦？”安憐青解除了從同期生那裡借來的幾台終端的連接，飛速瀏覽著日誌，刪除所有使用痕跡。他的心跳比戰鬥時還要劇烈。
若要清除今晚的一切痕跡，他們還有很多事要做。就連醫院和快餐店的監控也該修改，以免被公司調取。
但安憐青下定了決心。
“今晚什麼都冇發生過。”他提醒方歌，“我肯定會被嚴密監控一段時間，不要在我麵前以任何形式暗示今晚的事。我不會暴露你的，不過也不會繼續插手這件事了。”
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