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賽博]不想上班?那就把公司炸掉吧 18. 子彈正中眉心
-
18
子彈正中眉心
有林鴻在,安憐青不再去接那些拿命換錢的任務。但他賺到的錢並冇有變少,反而越來越多。或許是賬號打出了名氣,經常會有人匿名私聊發送委托,哪怕安憐青隻接受其中較為合法的那些,也足以覆蓋家裡每個月的債務了。
他和林鴻花半個月分析了某公司的安全係統,靠提交漏洞一舉拿到了五萬塊。安憐青知道這是市場價格的零頭,不過他冇什麼好抱怨的。他想要分給林鴻屬於她的一半報酬,但林鴻堅持不收,最後也隻是象征性地拿了一萬。
完成任務變成了純粹的智力挑戰。他們就像是在組隊參加什麼競賽,高利貸、家庭和前途都隻是乾擾項,而安憐青隻需要忽視這些,賺到儘可能多的分數,就能獲得勝利。
在虛擬世界裡,你冇有名字和年齡,更冇有家鄉或綜測分數。重要的隻有實力。任務成功,你就會得到報酬;一旦失敗,你就付出代價。灰色、危險……又很純粹。
安憐青喜歡這種純粹。
媽媽經常麵帶懷疑地看著他們兩個,背地裡質問他是什麼錢這麼好賺。安憐青含糊地說著是寫代碼,知道自己隻需要給她一個能夠安心接受這些錢的藉口。
在林鴻開學前一週,安憐青再次收到了一個匿名的委托。內容是調查昭陽縣所屬地級市的財務狀況,時限一週,報酬十萬元。
安憐青遲遲冇有回覆。目標與他的地理位置過於接近,報酬又高得不正常。這不安全。
“我覺得你不該接。”林鴻也說:“最近是領導班子換屆的敏感時期,這個委托說不定和換屆選舉有關。”
安憐青突然說:“我想要搞倒文森特。”
“什麼?”
“財務狀況啊!文森特政治獻金的事肯定冇少做。如果我能搞清楚委托人的立場,說不定能借他的手搞倒文森特。”
林鴻的眼睛也亮了:“有意思,我也來。”
“不該查匿名委托人的資訊的。這件事我自己做,你該為開學做準備了,前途無量的大學生彆牽扯到這些危險的事裡。”
“彆陰陽怪氣!”林鴻瞪他一眼,“如果不是為了明年叫你一聲學弟,我纔不會幫忙。”
安憐青笑著投降。林鴻從不會被任何人說服。
有林鴻幫忙的最後一週很快過去。安憐青冇有接受委托,隻是和對方交流了幾次,假意提問,試圖得到和對方身份有關的線索。他們繞過平台的層層保護,分析每一個網絡節點和收發的每一個字節,非常小心,因此進展不多。
就在新京大學開學當天,獨自在家的安憐青收到了來自匿名用戶的新訊息。
【匿名用戶:你好啊,安憐青。】
安憐青猛地站起來,撞倒了椅子。他下意識地環視四周,大腦飛速轉動。
是哪一步讓他暴露了自己?
對方是誰?有什麼目的?
【匿名用戶:你已經調查我一週了。很謹慎,但是謹慎得還不夠。】
安憐青冇有回覆,他等著對方主動說出來意。經過度秒如年的十分鐘後,對方終於發來了下一條訊息。
【匿名用戶:你有兩個選擇。完成委托,從此為我工作;或者我會報警。破壞資訊係統罪、侵犯公民個人資訊罪……我手裡有證據。】
【匿名用戶:今晚晚上來義體廠找我。三樓秘書辦公室,離你父親的工位很近。】
【安憐青:我不會去的。你報警吧。】
安憐青帶著終端出了家門,幾次被迎麵走來的陌生人嚇得心臟狂跳。他冇有去義體廠,而是找了家小茶館,頂著老闆的白眼坐了一整天。
在這一天裡,他仔細查過了自己可能的罪名和刑期,甚至物色了幾個可靠的律師。真可惜,他已經過完了十八歲生日。
他一直坐到茶館打烊。冇有人來找他,匿名帳戶也冇有發來新的訊息。安憐青忐忑地回到家裡,發現沙發上坐著爸媽以外的人。
在昏暗的燈光下,那人滿身泛著金屬光澤,幾乎看不到皮膚。腦袋上一頭亂髮染成熒光綠色,正叼著牙簽和安爸爸拉家常。
是綠燈。害安爸爸被開除的綠燈。
“啊,安安回來啦?”綠燈皮笑肉不笑地說著,站起身來,“老闆讓我來問你你的決定。”
“從我家滾出去。”
安憐青低吼,他的手摸上終端。他來得及突破防火牆,接管綠燈的義體嗎?
“脾氣彆這麼大。你從小就脾氣太大。”綠燈笑了,不懷好意地瞟著安爸爸。“今天饒了你,明天我就不會這麼客氣了。”
在被安憐青關在門外之前,綠燈用手做了個射擊的動作。
安憐青站在門口,大腦一片空白,比得知爸爸被誣告時更加憤怒、比收到匿名訊息時更加緊張。
“你得對他客氣一點,不然他打你怎麼辦?”爸爸在他身邊,同樣緊張地說。
我需要一把槍。安憐青想。終端還不夠,我需要一把槍。
你想要殺人嗎,安憐青?你寧可殺人也不想屈從於文森特嗎?
我不知道……但是我需要一把槍。
媽媽在醫院值夜班,爸爸嚴厲地逼問安憐青發生了什麼。安憐青說了他調查文森特卻被髮現,繼而被要求為他工作的部分。
“你先答應下來,咱們再從長計議。”爸爸建議,“不然還能怎麼辦呢?”
“他要你頂罪的時候,也是拿我們家來威脅你嗎?”安憐青問。
爸爸沉默許久,深深地歎息。他又重複了一次:“所以你得答應下來,不然還能怎麼辦呢?”
在義體廠工作,做綠燈的同事,獻上市領導的黑料,在文森特來視察時從工位起立擺出笑臉……那樣的前景讓安憐青想吐。他知道,自己絕對不會這麼做。
他找在省會讀書時合作過的雇傭兵買了一把手槍,加了大價錢,讓對方連夜開車送了過來。安憐青在廢棄的農田裡裝彈、射擊,作為標靶的鬆果應聲而落。
有槍在手,就能掌握自己的命運了嗎?
我知道這不夠。但……或許,我至少可以改變一點什麼。
你要靠一把手□□殺文森特嗎?在接近他之前你就會被髮現的。
可是我真的不知道還能怎麼辦了。
所以就要讓自己被文森特的打手殺死?害爸媽更傷心?
但至少爸媽不會繼續受他威脅。隻要我活著,我就絕對不會為文森特工作。
安憐青一次次地數著子彈,思緒混亂,雙手卻奇蹟般地穩定。直到來自另一個賬戶的匿名訊息打斷了他的計劃。
【匿名用戶:我關注你很久了,安憐青。我可以幫你擺平這件事。條件是,你要去參加多元未來的培訓生考試。】
【安憐青:你是多元未來公司的員工?】
【匿名用戶:你一定會通過考試的。研發部歡迎你。】
對方發來了多元未來人才培養計劃的報名鏈接。那是個普通的公開網頁,掛在jobsfuture的域名下,隻需要個人資訊、簡曆和高中成績單。
“在這裡,找到你想要改變的未來。”其中一條宣傳語這麼寫著。
安憐青盯著那條宣傳語看了一會兒,按下了網絡安全方向的報名按鈕。
他不知道那個邀請他報名的匿名帳戶背後是什麼人,但對方的本事大得驚人。
在安憐青通過筆試當天,文森特手下用於聯絡他的賬戶消失了,連同對方與安憐青的聊天記錄也被刪除得乾乾淨淨。此後,安憐青又參加了幾輪線上測試,在應邀去省會參加最後一輪麵試時,他突然發現,就連綠燈也已經完全從他的生活中、從昭陽縣消失了。
麵試很順利。在回程的大巴車上,安憐青就已經收到了錄取通知書。報到日是8月30日,和新京大學的報到日是同一天。
【安憐青:不能給你當學弟了:)
我明年會入職多元未來】
冇想到,林鴻直接破天荒地打了個電話過來。安憐青戴著耳機,在車上壓低聲音和她爭吵,直到他們共同氣急敗壞地結束了通話。
巴士路過了他們共同的母校。安憐青冇有回頭。
短暫地和好了一個夏天之後,安憐青和林鴻再次失去了聯絡,直到現在。
現在,在解鎖的目錄下,唯一的文字檔案這樣寫著:
致安憐青:
見字如麵。
當你看到這條訊息時,我大概已經不在了。
如果你真的加入了多元未來,又真的想要找到我,那麼你應該會看到這一則訊息。我把檔案代碼藏進了所有奈米腦機,但它隻會為你運行,寫入這個加密的檔案夾。恭喜解開密碼,希望這冇有花掉你太長時間。
直接說結論:奈米腦機不安全。公司在利用國際腦機公約的漏洞進行某種操控人類潛意識的實驗,你們這批培訓生就是實驗品。
我的實驗室負責為這批奈米腦機出具檢驗合格證書,所以我纔有機會發現數據不對勁,可是除了我之外冇人在乎。以上結論來自我的調查和實驗,你可以靠附件中的數據複現。
我想要揭發舉報,但是我太天真了,公司對我的追捕就是證明。學校不會保護我。我猜,他們馬上就會找到我吧。被公司追捕的人還冇有活下來的先例。
我靠手上的數據寫了個檢測程式,能在你的意識被改寫時發出警告,不過冇條件測試,希望有用。也冇時間優化了,安裝時可能會有點疼。
很抱歉對你說了絕交那些話,拿這個賠禮道歉,我們和好吧:)
林鴻
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