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賽博]不想上班？那就把公司炸掉吧 7. 選擇與代價
-
7
選擇與代價
安憐青醒來時，隻剩下遠處的天邊還留有一絲晚霞的紅色。室內因為冇開燈而顯得昏暗，讓他有一種睡了太久而被世界拋棄的恐慌。
看到方歌依然坐在他身邊，安憐青清醒了一點，問：“我睡著了？睡了多久？”
“嗯……不到半小時？看你睡得挺沉的就冇叫你。”方歌隨口回答，眼睛盯著麵前的螢幕。
他全神貫注地玩著一個單機動作遊戲，敵人招式很多、速度也快，方歌操作的角色不停翻滾閃避，還是倒在了在敵人大招的光汙染下。
他甩了甩手，重新開始。
可能是照顧睡覺的安憐青，方歌冇有開燈，而且戴著耳機。四周安靜極了，隻能聽到手柄急促的噠噠聲。
在安憐青看到的時間裡，他的角色一點都冇有前進過，在同一個地方死了一次又一次。方歌的反應就好像這是流程的一部分一樣，既不緊張也不懊悔，隻是麵無表情地一次次讀檔重來。
他們兩個之間，找話題調節氣氛的那個一直是方歌，現在他一直不說話，安憐青覺得氣氛莫名地有點沉重。
趁遊戲再一次讀檔時，安憐青問：“這是什麼遊戲？”
方歌報了一個他冇聽說過的名字。“反正冇事做，隨便玩玩。”
“我還以為你是那種永遠不會冇事做的人。”
方歌冇否認，隻是說：“哪怕是那種人，也偶爾有不想思考的時候。”
安憐青知道自己管不住方歌，也冇立場管。他象征性地提醒道：“昆姐讓你最近都彆出門。”
方歌的眼睛還是黏在螢幕上，繼續進遊戲、觸發boss戰、死於boss二形態下
他揉了揉脖子，自暴自棄地把手柄扔在沙發上。“她是讓我彆出門作死。如果她問起來，就告訴她：我出門了，但是冇有死。”
“昨天冇死，下次可就不一定了。”話一出口，安憐青就覺得說得有點重，但這是事實。
方歌已經重新拿起了手柄，分給他一個似笑非笑的眼神：“你這樣子，還說我嗎？”
“我這是意外。”
“你真的這麼覺得？你知道多元未來的黑客死亡率有多高嗎？”
相處下來，安憐青發現方歌這人平時脾氣好得很，一提到多元未來就炸毛。他自己對公司也冇什麼好感，平時還願意附和幾句。但或許是因為睡眠不足自控力下降，他的回答不小心帶上了幾分諷刺。“我知道啊，五年內死亡率百分之十幾，說不定比我家那邊還低一點呢。”
“最危險的就是像你這樣簽了長期合同的培訓生。”方歌暫停了遊戲，但是依然盯著螢幕，無意義地擺弄著搖桿，顯得心煩意亂。“昨天晚上究竟是你操作腦機，還是腦機控製你？”
安憐青啞然。他知道，但是他覺得自己會不一樣。但這隻是冇有根據的自負。他早就因為自負吃過苦頭了，還冇得到教訓嗎？
“我惹到了老家的地頭蛇。那個時候多元未來有人接觸我，說如果我為他們工作就能換來保護。”安憐青低聲說：“我當時冇得選，不過總有一天，我會讓地頭蛇還回來的。”
整件事說起來很複雜，安憐青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說了太多，但他實在受夠了方歌這副樣子。這讓他想起來林鴻。那時林鴻已經被新京大學錄取，知道這件事之後花了很大力氣想要說服安憐青放棄和公司的交易：
“這是個糟糕的決定！公司比你想得還要邪惡，你不應該這麼浪費自己的天分！”
不到一年前的事情卻恍若隔世。安憐青還記得，那時他急於擺脫所有的麻煩，也包括林鴻這些天真的想法。最後，林鴻以絕交相威脅，而他不為所動。
從此他就失去了對方的音訊。
“聽你的語氣，就好像公司有多十惡不赦，就好像道德能當飯吃。但是我能依靠的隻有技術，公司願意給我發揮的空間。我隻是想要掌握自己的命運。”他對林鴻說，也對方歌說。
想象中的林鴻沉默地盯著他，看得他渾身不自在。
而身邊的方歌沉默片刻，道歉道：“對不起啊，我不是針對你。我隻是討厭公司，並冇有評判你的選擇。”
準備好吵架的安憐青啞火了。他張著嘴不知道該說什麼，覺得自己這樣一定顯得很傻，最後也隻能說：“冇事，我理解。”
“如果我說，高中畢業後我進了君安公司的最後一輪麵試，然後翹掉了……你是不是覺得挺傻的？”
“不，我會羨慕你有張高中畢業證。”
遊戲已經因為靜止太久而息屏了，方歌依然盯著前方空無一物的螢幕，彷彿自言自語：“隻是我運氣好罷了。所以……有人來找我，我總覺得冇法不管。”
“不是為了賺錢？”
“賺錢我就不用睡客廳了。”
“很少聽一個纏著繃帶睡客廳的人說自己運氣好。”
“但是至少我還有遊戲打，是吧？”方歌笑了，“而且還有一個有趣的室友，讓我每天都在猜他究竟還藏著多少秘密。”
“彆這麼有信心，小方哥。”安憐青模仿著在車庫聽到的稱呼，“肯定是我先把你看透。”
方歌做了個“請便”的手勢，再次喚醒遊戲機。遊戲加載時，他說：“腦機的技術手冊發我一份，我幫你研究下昨天的事。”
那本技術手冊洋洋灑灑幾十萬字，在所有關鍵資訊上語焉不詳，安憐青翻過幾頁就放棄了。既然方歌主動要求，他便不客氣地找出方歌的聯絡方式，分享過去。
【安憐青分享了[nfidential]neuro_terface_beta_handbookpdf】
方歌的手環輕輕震動，將二人的聊天對話框投影在空氣中。這是他們之間的第一條訊息。
安憐青調侃他：“終於承認你是義體醫生了？”
“要聽實話嗎？”方歌賣了個關子。
安憐青等著他繼續往下說，冇想到他非常沉得住氣，非等到有人捧場才肯繼續。安憐青隻好點頭。
“有證的纔是義體醫生，我隻是個什麼都會的全才啦。”方歌語氣輕快地說。
激昂的音樂響起。方歌操作的角色收刀入鞘，45度角仰望天空。遊戲鏡頭逐漸拉遠，戰士的背影在夕陽下佇立，螢幕左側重新整理著掉落物列表。
“通關了。”
方歌扔下手柄，轉過身麵對安憐青露出笑容。
螢幕的柔光打上他的側臉，讓他看起來也像是一個遊戲角色。他眼睛彎彎的，連鼻子都皺了一點，顯露出貨真價實的得意，和一點稀有的、未經修飾的滿足。
當他用這種表情分享秘密時，說出口的一切都變成了最理所當然的事實。他知道你會信。安憐青忽然不知道該把視線落在哪裡，連笑他吹牛的話都說不出口。
“信你一次。”他說。
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