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天幕]皇帝聊天群 第69章
【秦念:但你文采不行,
這首詩歌實在是無人在意。】
【劉邦:哈哈哈哈!】
【劉徹:……】
嘲笑他的人是漢高祖,劉徹無言以對。
【秦念:就算現在都知道你作《白麟之歌》,你寫的也是抓了隻白麟,
又不是以白麟自比。】
【劉徹:……】
【李世民:獲白麟一事可為真?】
李世民已經不再相信漢史中的神異。
其實他原本就不應該相信,畢竟“出生時有兩龍盤旋三日“就是他自己編的故事。
——若真有這般異象,隋帝又怎會容他活下來?
隻是漢武帝曾言他不曾改史,李世民就有些疑惑。
【劉徹:真!】
李世民一驚。
世間真有此異獸?
【秦念:“一角而足有五蹄”的白麟——有多趾症的缺角白化鹿,朕不信你認不出那是隻鹿。】
秦念篤定那不是麒麟,當然是因為這個聊天群顯然相信科學。
既然相信科學,那麼“麒麟”就必然不存在,往最像麒麟且漢武帝能夠看到的動物身上想——
那就是鹿了。
【劉徹:……】
那鹿長得那麼神異,劉徹想視其為白麟,
就沒人敢在他麵前說那是一隻鹿。
於是劉徹甚至為獲“白麟”而改年號為“元狩”。
四年過去,
劉徹原已認定那就是隻白麟。
直到現在被秦念揭露真相——
秦念肯定是盜了他的茂陵,
才如此確定那是一隻鹿!
以上隻是劉徹惱怒之下的惡意揣測。
實則他記得秦念所說的“你的茂陵早就被真正的盜墓賊挖塌了,朕想保護性挖掘都不好挖”。
可見極有可能是他以那隻“白麟”作為陪葬,被盜墓後“白麟”的屍骸或”白麟為鹿“一事流傳在外,為秦念所知。
【李世民:呃……】
李世民無奈。
果然,
所謂神異不是如漢高祖那般刻意編造,
就是漢武帝這般指鹿為麟。
神異之說果真全然不可信。
【秦念:劉小豬,
你比你祖宗強點,至少編神異時還挺講究寫實,就是可千萬彆把自己給騙了。】
秦念覺得漢武帝編造神異時寫實,是因為“五蹄”這個描述。
在此之前古代對麒麟的描述並不包括五蹄。
漢武帝大概率是真獲得了一隻多趾白化鹿,才會有這麼寫實的描述。
鹿是偶蹄目,
兩主趾兩懸蹄,
漢武帝發現的那隻五趾鹿應該是基因突變或者返祖。
得到一隻長得奇怪的鹿之後,
就認定那是一隻麒麟,作詩、改年號、外加建麒麟閣。
這是迷信的漢武帝乾得出來的事情。
後來漢宣帝劉詢在麒麟閣懸掛十一功臣畫像,麒麟被賦予功臣的隱喻。
比如杜甫的詩“今代麒麟閣,何人取義’取自‘不要斷章取義’”。
儒家史官這種做法,必然導致史書變成儒家傳播思想的工具,而不是客觀記錄當時的事實。
假如房玄齡犯的事不小呢?
褚遂良這麼一“隱”,整個事件就變得撲朔迷離。
少記幾句褚遂良的勸諫,幾個字寫清楚房玄齡究竟犯了什麼事,這對於儒家史官來說是很難做到的事情嗎?
【李世民:雉奴,玄齡犯的是什麼錯?】
房玄齡額上沁出冷汗。
這種自己還什麼都沒有做,但後世之人卻將會道出過錯的境遇,對於君王與臣子是完全不同的概念。
即便秦念說過“法不刑尚未犯罪之人”,但那也得看是什麼罪。
漢武帝可以放過李緒,卻不會放過刺殺他的馬氏兄弟。
【秦念:不要說。】
【李治:?】
【秦念:房玄齡是難得的賢相,不要以還沒有發生過的事情汙其名聲。如果不是危及社稷的大錯,你就不要說了。】
【李世民:是朕考慮不當,應是如此!】
【李治:那兒臣就不說了。】
秦念不讓李治說,當然是因為李治的扮演者若是真要說,在所有史書均沒有相關記載的情況下,隻能隨便編一個過錯。
即便隻是甲方用來自娛自樂的聊天群,秦念也不希望將毫無根據的過錯加諸於一代賢相之身。
其實從這個方麵說,儒家的春秋筆法改史已經成功了。
他們塑造了一個幾無過錯的儒家賢相。
秦念哪怕因為“微譴”懷疑這段曆史有點問題,也會因為賢相之稱而極為敬重房玄齡。
【秦念:朕也不是在懷疑褚遂良暗藏禍心,蓋棺定論地說,他對大唐忠心耿耿。】
褚遂良現在不在長安,正奉聖命在外修建廟宇。
因陛下已承諾不再興修寺觀,此事隻能暫緩,他需要上書詢問後續。
此前看到秦念言史書之事,他隻覺恐懼。
恐懼於未來的自己是否變成一個包庇宵小的小人。
如今看到秦唸的蓋棺定論,褚遂良才以袖拭汗。
【李世民:史官隱史……你是要說春秋筆法之事?】
【秦念:對。儒家以孔子為聖人,孔子修訂《春秋》的時候,“筆則筆,削則削”,“以一字為褒貶”
。】
【秦念:其實孔子用春秋筆法修史沒什麼大問題。他不是史官,是以學者的身份整理《春秋》,當然可以按自己的喜好寫一本宣揚儒學的史書——可後世的史官,你們為什麼要用春秋筆法記史?】
【秦念:你們究竟是史官,還是儒家的傳道者?】
一句問話,讓各朝、尤其是身為儒生的史官冷汗涔涔。
他們甚至無法以聖人之言為自己開脫。
孔子用春秋筆法,那是因為他不是史官,而是儒家的開創者。
他們身為史官……
他們究竟應以史官的職責為重,還是以儒生的身份為重?
【李世民:朕……竟未曾想過這個問題,儒家的史官確實以春秋筆法為記史之常態。】
李世民沒有責怪史官,也不會責怪褚遂良。
這不是某個史官的問題,而是自漢武崇儒、甚至更早之前,沒有人覺得這麼記史有錯。
李世民自幼讀儒家經典,也讀各朝史書。
但正因為他學儒而成,竟絲毫不覺史官以春秋筆法記史有問題。
若不是秦念先前說出趙匡胤一朝的儒家史官是怎麼編造本朝的偽史,現在他有可能認為秦念在危言聳聽。
如今李世民才發覺:
當史書成為儒家的傳道之書,從隱史走到改史也就不足為奇!
【秦念:你倒也不必裝成白蓮花,改史這事你也有份。】
【李世民:朕未曾改史。】
李世民這話說的十分真摯。
他確實未曾改史。
但他也沒有懷疑秦念是故意抹黑他。
天幕禁止謊言,秦念能說出這句話,隻有一種解釋:
秦念被後世篡改的史書所誤導。
看來縱是“考古”也不能儘知過往的曆史。
【秦念:你現在是貞觀四年,改史的是未來的你。】
秦念說唐太宗改史,是因為溫大雅所著的《大唐創業起居注》與《舊唐書》有明顯的出入。
這並不意味著秦念更相信前者的記載。
溫大雅著書時,皇帝是李淵,太子是李建成,他就必然會去美化這兩人代表的正統,《大唐創業起居注》中有著大量對李淵的歌功頌德,足以說明溫大雅的這一傾向。
不同史書對同一事件出現矛盾的記載時,後人很難判斷出哪個版本更可信,多是按照個人喜好進行解讀。
秦念認為史書的可信度和神異含量成反比——
《大唐創業起居注》中神異含量遠超《舊唐書》對同一時期的記載。
隻是《大唐創業起居注》的重點在於美化李淵,對於太子李建成會有偏向但應該不至於給他編造完全不存在的功績。
兩書對比,唐太宗有可能隱去了李建成的部分功績。
——如果李治發言否定李世民改史的說法,秦念也能配合他的劇本,改稱是李淵改史誤導了她。
不過秦念也不讚同唐太宗開改史先河的說法,改史分明就是皇帝們的基操。
都不必看其他的東西,光是神異部分就全是改史的鐵證,有多少皇帝給自己編了神異就有多少皇帝改史。
比如開“天子氣”先河的漢高祖劉邦。
【李世民:……】
這話李世民就沒法接了。
他怎麼知道未來的自己做了什麼?
但李世民沒有追問雉奴此事的真假,就已經說明他的心虛。
【秦念:李治,說說看,你爹都改了些什麼?】
【李治:……】
彆說此刻風疾發作,李治正頭疼。
就算風疾沒發作,他也不會回答秦念這個問題。
【李世民:……】
雉奴的沉默,就已經是在告訴李世民:
他在未來真的改史了!
【秦念:你的改史主要是隱去你哥的部分功績,後果是你哥的過錯也被後人認為全是你編的。】
李建成敗於玄武門之變,可見他的才能不及唐太宗。
殺兄囚父這部分沒改,就說明唐太宗的改史還算克製。
至於唐太宗究竟是早有預謀要篡位,還是被李建成多次謀害從而被迫起兵,說實話並不重要,秦念沒必要追問。
就算問出來,那也隻是這個聊天群的劇本是這麼寫的,並不代表真實的曆史。
【劉徹:嗬!】
劉徹記得李世民是“殺兄囚父”。
原來李世民不僅殺太子,還隱去太子的功績,最後反噬自己。
劉徹自是鄙夷這種行徑。
………
朱棣心中一震。
唐太宗隻是隱去李建成的部分功績,都被懷疑李建成的過錯全是他所編造。
那自己……
【李世民:朕必不會再行此事!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