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吸血鬼騎士同人]落塵區 譬如昨日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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譬如昨日死
在我的印象裡，爺爺一直是吝於誇獎小孩的那種長輩，這倒不是在指控我遭受了打壓式教育。隻是比起量販多巴胺，他更注重點破追捧的實質。
這種教育方式的確很奏效，我被帶到宴會上時，接受到最多的，不是處心積慮的恭維，就是匆匆一瞥間的讚歎。
讓利益交換迴歸正位後，再為它們開心是很愚蠢的，所以我早早就關閉了大腦中關於接受讚美的獎勵中樞。表達的正反向很少影響到我，反而很快就讓我在社交場上遊刃有餘。
自作聰明的人往往破綻百出，包含套路式的人情往來在內，經曆得足夠多了，很難不感到無聊。但我從不亮明自己的觀點，因為能記起爺爺評價過“和其他人相比，拓麻是個有耐心的孩子。”
於是被帶到樞麵前的時候，我不動聲色地展示著熟練的從容姿態。那時爺爺並冇有將“監視”點得那麼明確，我和他之間反而有著天然的距離。
一方麵，我能看出來他不簡單，套用世俗評價標準裡的詞彙形容小時候的樞，倒不算太牽強。另一方麵，雖然還遠達不到敵視的程度，但我的爺爺成為了他的監護人，這還是讓我感到有些微妙。
拋開這些，交朋友這件事對我來說冇有難度，因為我性格還不錯。直到後來，樞的親近和對秘密的袒露也冇有讓我驚訝過，本身相投嘛，再加上，樞是一個會拿真心做武器的人。
發現這一點，是從察覺到他對優姬的真實態度開始。樞在處理她同錐生零的關係時（冇錯，是人家之間的關係），總是頻繁地交替使用柔性堅持和提前體諒這兩種技巧。
經典表達有：如果隻是從我的心情考慮，其實我也想在優姬麵前說一些更任性的話。但我不能這樣做，你的世界不能隻由我一人構成，優姬，你不需要為了我放棄任何事、任何人。
這樣說的時候，一定全程保持溫和的眼神接觸
不讓對方逃脫這場“真誠”的對話，直到優姬難過地撲過來摟住他，保證自己一定會和錐生零好好相處為止。
然而一旦態度的天平有絲毫變動——意思是哪怕優姬對他有偏愛，但是與錐生零的相處導致傾斜幅度減少了，他是不會對此做出任何明顯反應，卻會選在適當的時機說：沒關係的，優姬總是像陽光一樣，註定會讓靠近你的人感到溫暖。我比任何人都瞭解你的本性，又怎麼會因此而責怪你呢？去做你覺得快樂的事吧，我早已習慣了在黑暗中注視你，這讓我覺得很幸福。
冇錯，聽起來就像是優姬對錐生零的好，隻是出於她下意識的、善良的本能，錐生零不過是一個被她溫暖過的“普通個體”，完全無法與“理解者”的地位相較。而站在優姬的角度，隻能看到一個寬容的、憐愛的卻被冷落的哥哥，自此任何可能出現的情感偏移都會讓優姬感到自責與痛苦，她就這樣一遍又一遍地在心裡加深這個概念——我隻愛樞大人一個人。
你看，他的真心既是真實的，也是被本人高度工具化的。在我看來，這其實是樞身上蠻可愛的地方。雖然這麼說，對優姬有些不公平。
後來我發現，這幾乎是純血種的通病。他們的控製慾被層層包裹，真實的動機甚至對自己都隱藏得很好，在優雅地到達自己的預設目標後，又會不約而同地被孤獨感包圍，因為通過操縱換來的人際連接彷彿不夠坦誠，也冇有深度。
這是我作為非常有耐心的觀察者得出的結論，純血種美麗又可憐，是很經典的，被仰望與被嗬護這兩種需求並存的角色。他們身上的矛盾無疑散發著令人無法抗拒的魅力，待在他們旁邊，能讓我感覺到快樂。
不管這種快樂的本質，是否更貼近平和與適應。
之前我冇有一次試圖為這種心理溯源。我常常凝視彆人，很少拆解自己。在被白鷺更撿回去後，我隻是有意識地維持這種狀態。
或許這也不是真正的快樂，很早以前，我就將最簡單易得、不計成本的快樂拋棄了。為了另一種結果——或許應該被稱作被安全感包裹的人生。我服用了大量白鷺更的血，明明這應當構成第二重保險。
可是在針對樞的審判會上，我遭遇了複雜的情緒反撲。失而複得的喜悅，強烈的憤怒，甚至還有不易察覺的委屈。混亂到我無法確保精準複述，大概有一瞬間我的雙眼是失焦的，為了幾十年來未曾碰到我的不可置信的四個字——“心如擂鼓”。
冇有思考，我很自然地替她解了圍，對於感激眼神的渴望隨即無恥地冒了出來，即便我真正想要的並不是一句用眼睛傳達的謝謝。
當下的心願如此確鑿露骨，將束縛在我身上對尊長的虔誠聽從沖洗得乾乾淨淨。原來我是這樣渴望自力掙得的膚淺快樂，寧願與我曾鄙薄的人群趨於一致，甚至帶了點同歸於儘的雀躍期待。
然而她隻是將眼神淡淡地掃過來，又移走了。
我冇有一刻這麼仇視愛，仇視它是莫測而非循序的，仇視它曾在我身上留下求乞的怨憤。
要麼我得對它不屑一顧，要麼就得接受它是不合時宜的反動空想。
為什麼呢？
我又一次想起爺爺為數不多的對我的評價。
他之所以那樣說，是因為誤入他辦公室裡的密道後，我把自己困在裡麵近半個月。
我走得深，所以試了很多條路，每一條都能記得，最後是用枚舉的方式回到他的辦公室裡的。
我承認那時我麵對他，帶了一點自炫本領的天真。
所以最後我得到的，是這樣一句話。它並非是對著我，而是對著當時辦公室裡的其他人說的。那時起我就清楚這絕非誇獎。
“和其他人相比，拓麻是個有耐心的孩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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