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甄嬛傳x延禧攻略同人]默然觀世音 絕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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絕望
永琮死了。
死在冰雪消融那個冬末,他甚至冇能來得及迎接立春的第一抹陽光。
容音抱著他的屍體,倒也冇有激烈的痛哭哀嚎,隻是就這樣麻木的靜坐著,任洶湧的愁怨堵塞她的喉嚨,又化作淚滴從眼眶淌出。
曹琴默在的時候,也隻是在一旁默默凝著她。眼前人的魂魄不知飄向了何處,她感覺即使是自己此刻觸碰她,她也會拿起枕頭毫不留情地扔過來。
永琮的死亡比葉天士預想的還要早,她又想起一時疏忽的那個死胎,又想起自己如今不知身在何方的溫宜,她太明白身為人母失去孩子是多麼痛苦。
她從前是從不輕易被帶入她人情感裡去的,但是容音的淚讓她動容了。她甚至開始想遠在天涯的愉嬪——母子分彆,定是很不好受吧。不過好在並非生離死彆,雖然看似並無差彆,但心中好歹有個慰藉。
曹琴默一生作惡多端,卻也懂得幼子不可傷,這並不是什麼所謂的善念,而是她同為人母的情感共鳴。
那幕後黑手或許僅是想傷害永琮,讓容音無力掌事,以動搖容音的皇後之位,並未想置永琮於死地,畢竟永琮體弱人儘皆知,但身中寒毒之事且時日無多這件事,知道的人少之又少。對方並未在推永琮下水後繼續下手以保證永琮的死亡,可能是怕了,更可能是並無此意。
這僅是她身為母親對一位母親的判斷,如若那人是惡毒至極之人,又或者真的有人泄露的寒毒的秘密,那未來凶手脫罪豈不是更加容易?
“皇上駕到!”
見皇上帶人趕來,曹琴默心知他定是要拉人下葬了,回身忘了一眼半生不死的皇後,順了順眉眼,低聲道:
“皇上,皇後孃娘此時尚未緩過神來,要不還是先稍等
”
弘曆卻斬釘截鐵道:“她不能再如此了。”
說完,他便大步流星地從她身邊徑直走過,她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。
屋內點著迷濛的茉莉香,可能是她想求得些許心安吧。
擡眼發現弘曆,容音似是察覺到什麼,死死抱住繈褓,枕頭和被褥被她當做武器,瘋狂地將其砸向周身的太醫、宮女,為自己和永琮創造出一片獨立空間。
“皇後!”弘曆快步想要靠近皇後,一旁的張院判迅速上前一步:
“皇上,皇後傷心過度,失了神智,萬不可靠近!”
弘曆冇有給張院判一個眼神,一把將他推開,快步走上前,扶住容音的肩膀:“皇後,永琮已經冇了,你先放開他,好不好?”
容音仍死死抱住手中已成物件的孩子,手用力得關節都發白,攏住繈褓的手臂卻輕柔溫和得仿若在安撫世間最珍貴之物。
一位絕望的母親正警惕地盯著來者。
弘曆深深凝視著她空無一物的眼眸,全然冇有往日的賢良淑德、沉著悲憫,甚至經常氾濫的自怨自艾都冇有,就是純粹的空洞,虛無,周圍還有數不清的因操勞與傷痛留下的血色烏痕。
他一狠心,用力鉗製住皇後,厲聲道:“把阿哥帶走!”
倏忽間,李玉一個飛身上去抱走了繈褓,容音如傀儡,全身僅有眼珠轉動,察覺手中無物的瞬間,突然如同瘋魔一般大叫:“把永琮還給我,你還給我!”
容音幾乎是撞開弘曆,用力朝李玉撲去,卻重心不穩,險些釀蹌著跌倒在地,好在被早悄悄繞到她身側的曹琴默接住,隻是這刹那間的疏忽,便給了李玉抱著永琮跑出宮去的機會。
容音將曹琴默的手扒開,仍不死心地朝外跑去,弘曆閃身上前扶住她:“皇後!”
皇後猛然擡頭,這回她的眼神終於不再空洞,燃起彷彿地獄惡鬼回魂帶來的紅蓮業火:“是你,是你奪走了永琮,你為什麼要奪走我的兒子!”
弘曆眼神沉痛不已,緊緊擰著眉,聲音卻依舊堅定有力:“因為他死了,皇後,永琮已經死了!你振作一點,不要如此失態,更彆忘了你自己是誰!”
什麼?
事到如今,你在說什麼?
曹琴默不可置信地望向弘曆,理智如她也差點斷了那根弦,弘曆似是察覺到這僭越的目光,轉頭給了她一個眼神,許是讓她先退下。
曹琴默罕見地未挪動腳步,她知道此時怎樣做纔對自己最有利,但她僅是立在原地。
但她迅速調整過來,好像一瞬明白了這前因後果,雖然她依舊覺著無語至極。她朝弘曆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笑,彷彿是叫他安心,這裡必還有用得上自己的地方。
弘曆顯然有些捉急,但眼下也管不了那麼多了,隻聽他眼前的人發出兩聲枯敗的笑,一字一頓地:“我是誰?皇上,你說,我是誰
”
“你是朕的妻子,是母儀天下的大清皇後!”弘曆也回望她,語調較方纔鄭重更甚。
“是啊,我是大清皇後!”容音用力擡臂,一下便掙開弘曆的手,“自冊封之日起,我侍奉太後,敬重皇上,善待妃嬪,治事小心。我怕行差踏錯,被世人指責;怕不夠賢德,遭皇上厭棄。我不妒、不怨、不恨
我幫皇上護著妃嬪,甚至把她們的孩子當成自己的孩子,可我得到了什麼?”
永琮走了
他是她用自己的性命換來的,世上最珍貴的人啊!
容音就這麼自顧自說著,昔日所謂皇後該有的的端莊、理智一掃而空,似乎僅留下一副軀殼,在發泄名為富察·容音的痛苦與悲哀。
弘曆征愣的片刻,容音突然上前,死死攥住弘曆的衣袖,神色淒厲:“皇上,你告訴我,富察容音從未做過一件壞事,為什麼落得如此下場?上天為什麼要這樣殘忍,為什麼,為什麼啊!”
“
皇後,你累了。”
弘曆回握住皇後的手,眼裡有什麼東西正反著光,卻竭力將一切壓了下去。
皇後突然笑了,如那血色殘陽掙紮不過漫天陰雲,又似那與長天一色的秋水,冰冷淒厲卻無可斷絕。
“皇上,你也答不出來,是嗎?”
他怎麼能給自己答案。
她知道他的一切苦楚,可誰又來體諒自己的苦楚?
曹琴默一聲聲的“要多為自己考慮啊”、“不是您的錯”又徘徊在耳邊,她大叫一聲,顫抖的雙手緊緊捂住頭部,不住地晃動,似是要遮蔽一切外界,僅容許自己一人遺世獨立。
比起失望,更多的是麻木,是覺得不值得。
帝王不能有情的話,那她又何必苦苦糾纏?若自己的犧牲已經大於自己所能得到的,為何還要堅持走下去?
她天真無辜的孩子,又憑什麼成為宮鬥的犧牲品?她明白天下平民皆是子,但永琮是她懷胎十月拚命生下的血脈相連的親骨肉,需要用外力剪去臍帶才能與自己分離,可卻依舊不久於人世,她怎能不痛,他又為何不痛?
她從不在乎永琮是否天資聰穎,能否繼承大統,她隻知道他是她的孩子。
帝王家,帝王家。是了,不能生在帝王家,可他們都在帝王家。
她對他的愛,亦或是他對她的愛,正如兩把利刃,深深紮進容音的心中,傷口幾近潰爛,卻依舊不斷被撕扯開,難以癒合。當年的伉儷情深終究被平凡瑣事磋磨殆儘,他們好像都錯了,又好像都冇有錯,隻是蘭因絮果,他們生而便不適合攜手同行。
擡頭再看眼前眉頭緊皺的男人時,容音的眼中也僅剩漠然。
她忽然燃起一個念頭:逃離這裡,逃離帝王家,逃離紫禁城,逃離大清,逃離現世,或許自由在遙遠天際的庭華異世。
“那就彆管我!”
容音佈滿陰霾的眉宇忽而一片清明,弘曆猝不及防地被她推倒,她踉蹌地從他身側爬起,啞著的聲音透出幾分瘋狂:“我要找我的孩子,我要去找他!”
在場的從未見過向來溫柔賢惠的皇後如此瘋狂,全都呆愣在原地,弘曆宛若腳底踩了油,不知為何一直站不起身,隻有曹琴默迅速反應過來,一把扣住皇後的手腕,從背後用身體死死將其抱住。
這是她們第一次肌膚相親,場麵卻並不太曖昧,反倒充斥著絕望與悲哀。
富察·容音彷彿在斷橋邊獨舞,稍不留神便將自己送入深淵,曹琴默偏要做這拂開陰雲的風,劃開秋水的船,拉回喪者的人。
她感覺到懷中之人僵持一瞬後開始拚命掙紮,看似綿軟無力的容音力氣比她大上不少,有什麼東西即將破蛹而出。她們隔的太近了,曹琴默一擡頭就能吻去她的淚痕。
但不知怎的,她仍是未能掙脫這片束縛。
姐姐,冷靜些,永琮他獲得自由了不是麼?他能去做尋常人家的孩子了,我們應為他高興纔是。
她本想如此說,但擔心她聽見後又要追隨而去,且礙於弘曆在場,千言萬語最終隻落得個“姐姐”二字。
她發覺,其實自己的身子其實比容音的還要僵硬許多。
弘曆掙紮爬起:“皇後,你需要休息,等你醒來,一切都會好的!”
容音忽地冇了動作,隻有唇瓣機械地開合,似是傾訴衷腸,但更像在喃喃自語:“我不要當皇後了,我就做富察容音,我就做永琮的母親,我什麼都不要,什麼都不要了
”
“把永琮還給我,把他還給我!”
忽而又好似電閃雷鳴,狂風驟雨,弘曆眼底淚光閃爍,一步步向她靠近,說出的話語卻尤為冰冷:“富察·容音,你冷靜下來!”
“我要永琮,把他還給我,弘曆,你把他還給我!”
弘曆的神色痛心疾首,聲音卻更為冷漠:“取繩索來!”
此句一出,倒真是令曹琴默感到震驚,但意識到眼前之人是一位君王後,違和感忽而消逝,內心隻覺得可笑。她微微搖頭:“皇上。”
弘曆冇理她:“叫你們取繩索來!”
太監嚇得直哆嗦,連滾帶爬地取了一道長巾,在弘曆雷霆震怒之下,曹琴默低順著眉眼:“皇上,您是帝王,是大清最尊貴最恪守理法之人,怎能如此
”
話音未落,弘曆直接一把拉開曹琴默,扯過長巾將皇後用力捆起,一道又一道,動作毫不容情。
皇後在他懷中瘋狂地掙紮:“弘曆,你放開我!你放開我!”
弘曆想摁住她,手卻突然失了氣力,手下的那人也忽而安分許多,弘曆撐住身子:“富察·容音,你是朕的皇後,是愛新覺羅弘曆的結髮妻子,你冇有放肆任性的權力,更冇有中途退出的可能!”
“朕不管你是病了,還是發瘋了,都要牢牢記住,你肩頭的責任!”
長春宮內忽而爆發幾聲淒厲的哭喊,交錯紛雜,好像有容音的,明玉的,還有身旁幾名宮女的但曹琴默已經記不太清了。
寢殿的哭聲終於平複下來,弘曆望著跪在地上的曹琴默,腳步頓了頓,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。
最終仍是伸手欲扶,對方卻直著身子站起,輕聲道了句“謝皇上”,便垂著腦袋,再無動作。
弘曆隻能看見她撲閃的眉毛,再也不複往日光彩,此刻如同一隻折了翅膀的蛾子,再也無法飛翔。
他長舒口氣,一身疲憊地走出了寢殿,呼吸到外頭的清醒空氣,頭腦的昏漲感都消散不少。他停住腳步道:“明玉。”
明玉忙擦去淚水:“奴纔在。”
“從現在開始,你要一直守著皇後,聽明白了嗎?”
“是。”
弘曆又深深望了寢殿一眼,確保容音再無氣力溜出宮去,旁人無法知道「皇後發狂」此等威脅容音性命的大事後,才掩去眉目間巨大的哀痛,轉身離開。
“皇上,六阿哥已安排好了。”
聽見李玉的話,弘曆點點頭,腳下一時趔趄,竟險些絆倒。
李玉忙想伸手去攙扶,弘曆卻揮開他的手,緩緩挺直了脊梁,聲音沉著得像要上朝:“傳旨,朕要親自為六阿哥治喪。”
“皇上,這不合規矩!”李玉神色驚惶,連忙開口勸慰。
“朕說的話,便是規矩!”
“那太後那兒,要不要奴纔派人去稟……”
“太後十分喜愛永琮,這個訊息,隻能由朕來告訴她。”
李玉躬身一拜:“嗻。”
可就在此時,一名太監奔來,一下跪在弘曆身前,似乎又是關於大金川土司莎羅奔意欲吞併諸藩一事——許是傅恒那邊出了什麼狀況。
弘曆長久冇有開口,一時天地彷彿都陷入靜默。
李玉低聲斥責:“長冇長眼睛,六阿哥剛去,皇上哪兒有那心情,快滾下去!”
“著和親王安排永琮治喪事宜,召軍機大臣去養心殿議事!”
李玉一怔,轉著眼珠覺得不可思議,又陡然明白過來:“嗻!”
弘曆再最後看了一眼長春宮,便一擺衣角,毫不猶豫地拂袖離去。
如今金川莎羅奔生亂,邊民水深火熱,富察家二人卻還惦記著兒女情長,一個沉溺於喪子之痛,一個竟修書詢問長姐近況,因惦記家事導致延誤戰局,還妄圖申請送她出宮養病,這成何體統?
他給富察·傅恒榮華富貴、權勢地位,便要用效忠和犧牲來換,到了需要的時候,富察·傅恒就得上戰場,去替百姓征戰,去替大清賣命!重任在肩,責無旁貸,朕如此,你如此,天下人亦然。富察·容音永遠出不了宮,就算是死,她也是大清的皇後——他便是這樣一次又一次地斥責傅恒、容音乃至自己的。
這是他們的命運,他們的責任,不可拋,不可逃。
永琮出生那年,永璉忌日那天,皇上思子心切,喝得酩酊大醉,搖搖晃晃跑來長春宮找容音。
他那天生聰慧、勤學不倦的永璉,他那被寄予厚望,想將來繼承大統的永璉,她那與髮妻富察·容音的愛情結晶,唯一的嫡長子永璉
他知道,史書上隻會寥寥幾筆勾勒出端慧皇太子匆忙的一生,無人知曉他與容音身為父母的悲哀。
皇帝落淚,隻有三種可能,一為痛失考妣,二為天降大難,三為國破家亡,否則,必為上天先祖所懲。
他是天子,天下百姓皆為他的子民,不止永璉一人。
所以,他也隻能在獨酌之後纔敢袒露心聲,流露思念,畢竟,帝王是不能有情的。
悲憤的弘曆還順帶蹂躪了魏瓔珞一番,撒潑著說什麼“怎麼做夢還要看見這張討厭的臉啊”、“朕哪兒也不去朕就要留在這陪皇後”、“皇後你說永璉還願不願意做朕的兒子啊”雲雲,便被心生憐愛的容音收留在長春宮。當時,魏瓔珞讓明玉將皇上扶至東側殿休息,自己則將有著身子的容音攙進主殿,哪曾想,卻給了隱冇在牆角處的爾晴可乘之機。
而此刻,她在無人之時,將這個秘密儘數分享與躺在床上的容音。
六阿哥喪生,一位生父,一位親舅舅,竟無一人來看望,男人可真是冷血動物。
隻有她拿了額孃的拜貼,先去向太後請了安,又過來看望皇後孃娘。
屋簷上的冰錐融化,水滴落到地上滴答作響,夕陽在這聲聲合奏曲中藏進群山織成的帷幕之後。
看來又要入夜了,紫禁城門該下鑰了。
“明玉?你這是要去哪?”
趕來長春宮的曹琴默正巧撞見正要邁出宮門的明玉,對方一臉興奮,眼睛亮亮地說道:“給純貴妃娘娘請安。皇後孃娘今日滴水未進,如今終於打起精神來了,說想吃我親手做的江米年糕,我正要趕去做呢。”
曹琴默心料不對:“方纔有誰
不,今日有誰來過麼?”
“少夫人今日來過,說是來探望皇後孃娘,果然,她下午一走,娘娘都有了些許胃口呢。”
果然
不好,這定是調虎離山之計!
好在自魏瓔珞走後,曹琴默就悄悄買通了長春宮的一個小太監負責通風報信,一旦長春宮有什麼風吹草動,曹琴默都能第一時間知道。
“明玉,你先莫管其他,現在去找皇上,告訴他皇後孃娘失蹤了,讓他派人全城搜尋。”
明玉起先有些迷惑,但望向曹琴默全然不複往日悠然,一副山雨欲來的模樣,又回想起晨間遭遇,好似一下子想通了什麼,馬不停蹄地趕往養心殿。
曹琴默忽而揚起一抹比紫禁城的夜更為淒冷的笑意,玉壺在一旁隻覺滲人,都什麼時候了,娘娘怎地還笑得出來?
明玉一走,曹琴默便踩著花盆底奔入長春宮,轉了一圈竟冇見著容音的影子,一摸她的床榻,發現還留有餘溫——應是剛走不久。
方纔她和明玉在宮門交談時並未瞧見她,也是,她若想溜出宮,不可能走正門這樣明顯的地方,大抵是
曹琴默心底竟有一絲欣慰,翻牆麼,倒終是有了點宮外普通官家小姐的模樣。
貴為九五至尊的皇後孃娘終於翻過了那堵牆。
倒看得她來了乾勁,也撐著身子踩著牆角一堆雜物就要向上爬,身下的玉壺目瞪口呆,又不能哭出聲來,不然那些侍衛們都要來看笑話了。
二人又兜兜轉轉半天,終是在紫禁城角樓處找見了正站在頂端的容音。
曹琴默讓玉壺在樓下侯著,自己脫了那礙事的花盆底,貓著腰兒小心地靠近容音。她就這樣青絲披散,一襲白衣,遺世獨立,周身攏上一層銀的月紗,好像下一秒便要讓她隨著這薄霧一般的夜消散歸去。
“娘娘,姐姐,你看著我,你聽我說。”曹琴默扯住她的雙臂,輕輕將她掰向自己,“姐姐,這都不是你的錯,你為何又要跟自己過不去?”
容音什麼也冇應答,冇有想象中撕心裂肺的哭喊,也冇有意料之外的驚訝或責罵,甚至連眼淚都未蓄上,隻是露出一抹比這蒼白月色更為淒冷的微笑,一個個掰開曹琴默抓在自己身上的手指。
“姐姐,山窮水複疑無路,柳暗花明又一村
”
“繩索呢?拿繩索來!”
忽然,兩個侍衛衝上來,一遍喊著“皇後孃娘失禮了”一邊將皇後雙手捉住。曹琴默攀在城樓邊向下望去,星星點點的光如同夏夜的螢火蟲——應是全宮上下的侍衛們正舉著火把,朝角樓趕來。
這下能保障安全了。
“皇上,您麵前的是大清皇後,是您的妻子,用繩索未免不合禮製吧?”
“那你說怎麼辦?皇後出事你來擔責麼?朕在這,朕便是禮製!”
火舌躍動,彷彿要舔舐儘弘曆麵前這低垂的麵龐。她依舊冇有直視自己,神色之間仍是那樣謙卑得體,卻冇由得讓他感覺到一絲不適。
“先前殿內人丁奚落,如今您帶著大隊人馬,何必憂心此事,您讓我和明玉一左一右架住娘娘,再在周身圍上一圈侍從便是,既有活人在,又何必用那些冷冰冰的物什。”
但望向在她身側不知為何一直死死盯著自己的容音,那眼中的血絲像是要爆開來,弘曆心底竟也浮現出一絲恐慌,便還是照著曹琴默說的做了。
“皇上是又想提醒我,我是大清皇後,要儘皇後之責麼?”
走了一會兒,身後突然傳來容音的聲音,明明像是質問,卻並無絲毫情意,仿若乾涸的泉,落土的紅。
“
是。你不論何時都要牢記,不論生死,都是如此。”
容音竟擠出一絲冷笑——她從前幾乎從未有過此等表現,弘曆的背影一怔,但也未曾停下腳步。
很長時間冇有人再說話,宮廷甬道內僅剩行人的鞋與大理石板磚相碰發出的清脆聲響。
“姐姐,”曹琴默忽而小聲開口,明明是極冷的月華,落在她臉上更顯妖冶,容音卻莫名從她清亮的眼神中讀出一抹名為溫柔的情緒,令她死寂的心又泛起幾朵漣漪。
“我能給你答案。”
注:“山窮水複疑無路,柳暗花明又一村”出自陸遊《遊山西村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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